第十二节 幻听_掌上的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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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幻听

  我是在私人电话被某媒体公布之后出现幻听这种病态反应的。M。cDXs。CC幻听就是在凭白无故的情况下,听到电话铃在嗡嗡做响,耳朵里老有那种铃声,虽然那种铃声调整得低沉、很温柔,可它还是能穿过薄薄的空气层到达我的耳膜,有时甚至很强烈,也很顽固,一遍遍地响着,好像什么人近乎偏执的倾诉欲。

  第一个电话打进来的是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听上去好像一个毒贩子,声音那么阴阳怪气、有气无力。那是今年三月份的事,载着有我电话号码的那期杂志应该说刚刚开始上市他们是在每月月底就把下月杂志推向市场的,那家杂志很有发行能力,它能把我的私人电话发行到全国各地每一个角角落落,甚至偏远山区。

  就在载有我私人电话的那期杂志在流水线上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的时刻,我本人还被蒙在鼓里,正躲在家中专心致志地鼓捣小说,后来我查了一下我的文件记录,97年三到四月份我正在写年底发在《收获》上的那个中篇《生命交叉点》,还写了一些短的随笔,我短文大都应朋友之约,因为我是出了名的守信用的人,所以很多编缉愿意拉我的稿子。都是朋友,对谁都不好意思说“不”,我说不出口,答应了人家就得给人家写。m。cdxs。cc其实按我的本意来说,我对中、长篇小说兴趣更浓厚一些,98年我已替自己立下规矩,无论得罪谁散文随笔都不打算再写了,一个人的时间就像一块大蛋糕一样,东割一块、西割一块怕是剩不下什么了。

  97年对我来说是收获的一年,在这一年里,我完成了我第一部长篇小说《空心花瓶》,当它像孩子一样脱离我这个母体,我心中是被撕扯着的疼痛,似乎没有什么喜悦的心情,只到整个人都有点儿发空。另外在这一年中我还完成了我《生命交叉点》等一系列描写现代都市人内心的虚空、挣扎与绝望的现代都市小说。在我看来城市题材的小说如果总是停留在大饭店的前厅大堂或乾酒吧间的某个光线暖昧的位子上,那将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为什么一提“都市小说”就有人热衷于开列名牌“菜单”,什么菜什么尼什么雅,天知道这路作家是从哪本时装杂志上抄来的。我眼中的都市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的朋友中间不乏外企白领,我自身的领子也不算太“蓝”,我理解这座城市,并且深深地爱着它。来自城市内部核心的焦虑不是一个外省人走在北京街上抬头一望然后大叫一声哇这幢楼真他妈地高呀,不是这样的。M。cDXs。CC城市是什么呢城市除令人惊讶的外部景观(如高楼大厦宾馆饭店超市酒吧迪厅之类)外,城市的阴影正在逐渐深入都市人的内心,使外表看起来越来越忙碌、越来越丰富多采的生活实际上是变得越来越单调和悲哀。都市人正变得越来越孤单,越来越软弱无力,敏感,自私,男人的野性丧尽,女人的温柔全无,这是一个走向中性的城市,男人和女人加起来除二,等于一个不阴不阳的现代都市人。

  我的一个女朋友跟我一样也有幻听,她在一家公司里做了三年白领,后来辞去那份工作又回到学校去读研究生。问她,就说:“唉呀,不知道怎么我的耳朵就出了毛病,最怕听的就是电话铃。”

  当时载有我电话号码的那期杂志还没露面,我倒没有怕听电话铃的毛病。正在暗自得意,小说写得也顺,那件事情就发生了。4月份的来临给我的97年抹上一层阴影。自从第一个电话打进来之后,我的日子就一天都没有安宁过,从早上五六点到深夜一两点,什么时候打来电话的人都有。这中间当然不乏有喜欢我作品的读者打来的电话,对他们我始终保持比较友好的态度,但绝不和他们多聊,礼貌地拒绝,更多的不读书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谁,盲目地打电话,打通了之后吱吱唔唔,非常尴尬。

  最使我感到受辱是两类电话,一类是话里有话、语气猥琐的,另一类是直接了当、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大说下流话的。人性恶的一面在看不见对方的电话线里赤裸裸地暴露出来,那份载有我电话号码的杂志毫不负责任地把我撂到了明处,而那些心理阴暗的人躲在一个不被人知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地拨打杂志上那个号码。我虽然无法看见对方那张因淫荡而变得嘴脸歪邪的脸,但那口水横流似的声音被电话线没遮没拦地传送过来,让我感到手脚冰冷,恶心想吐。

  两个月折磨下来,我已经到了瞥一眼桌上那台白色电话机浑身上下就哆嗦的程度,是生理和心理的同时反应,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我通常是在下午和晚上写小说,这两个时间段电话最多。我对所有电类玩艺儿出现恶性反应,呼机一响我总是被吓一跳,按呼机按钮的那个手指总是在抖。记不住数字机屏幕上的那几位并不算太长的数字,怕回呼机、怕打电话,后来干脆把呼机给关了,省得它一惊一乍地叫起来让我受到莫明的惊吓。

  半年之后,电话明显少下来,我却得了非常严重的幻听。我幻听的特点是真幻不分,有时候明明电话铃在响,我坐在书房里却一点也听不到;而风平浪静的时刻,我却忽然间感到铃声大作,那种嗡嗡的声音十分逼真,一遍又一遍地响,我贴着门侧耳细听,感觉自己听得很真切,可等我打开门走到门厅拿起桌上那种电话,里面却是毫无表情的长音,我分不清根本没人给我打电话呢还是对方已经挂断,后来才想到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在我最痛苦的日子里,也许我远在天边的朋友帮了我,他们以最大的耐心倾听我祥林嫂式的诉说。他们在电话里听出我不对劲儿来,声音异常微弱,胆小,发颤,高度敏感、不安,他们就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便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我时常忘记自己是在讲长途,说着说着就停下来,浪费别人不少时间和长话费,放下电话我时常感到后悔,后来我决定再也不提这件事了,我已欲哭无泪,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总是有一种生活在旋涡里的感觉,孤独与热闹并存,也许这正是我小说中所要表达的那一种意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得感谢生活,还得感谢幻听,感谢那个泄漏我私人机密使我陷入种种尴尬境地的伪劣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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