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给我血肉和灵魂的那个人_掌上的芭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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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给我血肉和灵魂的那个人

  我从小是跟着母亲在医院里长大的,我母亲是北京某医院的一位眼科医生,眼科在大医院里应该算小科,轮换值班的医生就那么几个,所以我母亲一个星期至少要值两次班。M。CdxS。

  印象中我母亲穿白大褂的样子是这世上最美的,她把头发掖进帽子里,额头显得光洁而又饱满。我母亲的皮肤很白,穿上白大褂之后就显得更白,走起路来白衣飘飘的样,医院的楼道总是空寂又漫长,水磨石地板擦得雪亮,我母亲穿着飘飘的白衣走在上面,就像天使从冰面上掠过。

  我的童年是在等待中渡过的。那家医院的许多小房间我都呆过,布单盖着仪器,白玻璃格柜中放着的骷髅,针管,针头,深褐色的碘甘油瓶,清浅无色的医用酒精,这些东西都有意无意地使我的灵魂深处染上一层寂寞的白色,这是我一生都洗不掉的白色。m。cdxs。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是到遵义“支援三线建设”去了,我父亲也是一位医生,当年在上海读医学院的时候,父亲是母亲的同班同学。我父亲去遵义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时一句“组织安排”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关于父亲的走,有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想来应该是在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天,我父亲手里拎着那只他们从上海带来的天蓝色皮箱,皮箱是天蓝色的,而真正的天空却一片灰暗。父亲从楼梯口慢慢地往下走,他的背影十分削瘦,身上穿着深色呢子大衣,走在光线暗淡的楼道里,几乎看不到他的人影,只有那蓝色皮箱反着一点光亮,十几年后我到外地去读大学,也是拎着这只箱子走的,这只箱子几乎成了我们家伤心记忆的一个见证物。

  我母亲倚在楼梯口的那面墙上,表情沉静,目送我父亲远去。m。cDxS。cC即使在最伤痛的时刻,我母亲也不会哭天抹泪,她以一个知识女性所特有的沉稳与果敢,来迎接命运带给她的一切公正与不公正的挑战。

  母亲说:“我的女儿是最好的——我要把她培养成最好的。”

  我母亲心高气傲,她总是这样说。

  我不像有些人所想象的那样,是城市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我没有乳名,从我学会说话第一天起,母亲就像大人一样地称呼我,管我叫赵凝。记忆中从来没有人管我过叫娇娇或者宝宝,我母亲最看不起粘粘乎乎那一套,她从未把我当成一个小娃娃来对待,确切地说,她也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女孩子来对待,母亲说,有出息的孩子不是娇惯和宠爱能够培养出来的。

  我的童年就是这样渡过的,没有娇宠,没有游戏,冗长的寂寞、无边的白色像海水一样覆盖了我的一生,思维和血液都是淡蓝和冰冷的。从表面上看,有人也许以为我会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人”,其实那不过是一个事物的表象,很多人的性格和他文章里的“性格”都不一样,人往往是缺了什么才到想象的空间里去找补什么的。有时,我觉得自己像戏子演戏似地在散文里手舞足蹈,自己都想打自己嘴巴子,可是,对于文学这门行当来说,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我不知道,也说不清。但有一点我是明白的,那就是母爱是真的,不掺假的。母爱比任何文宇都圣洁,母爱是无言的。

  记不清有多少个晚上,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人守候在灯下,日光灯沙沙做响,年幼的女儿偎在她膝上,头低垂着,几乎要睡着了,这时候,眼科门诊的门砰砰做响,病人来了,火急火燎地在寻找值班的医生。

  慌乱,盲动,不安,刚才无边的宁静被撕扯得四分五裂。

  是一个需要缝合的外伤病人,进来的时候满脸是血母亲打开手术灯,灯从下面照射上来,把她的皮肤映照得像磁器一样白。母亲不让我进那间屋子,母亲说她要把我关在屋外。

  那时我不懂,母亲是不让我看见血。那天我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里呆了一整晚,日光灯的沙沙声被放得很大,四周的一切都是非常模糊的白,玻璃窗上爬满壁虎,白柜子里放着一具骷髅。时间过得是那样地慢,我的童年就这样被拉长了,无声无息,无边无际。

  母亲,一个给我血肉和灵魂的人,此刻正一针一线地缝合着他人的肉体,她创造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她拯救的是更多的人流血的眼睛和即将失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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