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五章 回程(中)
屋鸦雀无声，不管是打包袱的，还是收拾行李的，都呆呆的放下了手的活计往黛玉这个方向看，这间屋虽然不能说是小的，但此时此刻，就算往地上掉一根针恐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黛玉一脸的郑重，不由沉声道：“这么说，林家的这点事儿都没能瞒过你？你曾经和你的主都说过什么？”
那婆也不胆怯，仿佛背后有什么支撑似的，反而梗着脖，颇有得意的说道：“姑娘谬赞了，我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只是当年在典家的时候跟着十五爷见识了些人物，自己又小心谨慎，不过是给我们十五爷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姑娘也不用着急”
雪雁听的满腔的怒火，上去手一扬，甩手就要来一巴掌。
要是搁在往日，指不定就有多少人上去拦着，可今天……别说雪雁了，就是脾气最温善的雁蓉也几乎没上手。那婆见大事不妙，忙闪身去躲，可惜自己下半截跪着，上身又由人按着想躲开，已经是不能了。
婆紧闭双眼，以为要生生的挨上一巴掌，可是等了又等，疼痛却未曾袭上心头。
雪雁的手就停在那婆的左脸微高处，冷冰冰的盯着对方，“打你这种人，哼，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雪雁扭头对黛玉说道，“姑娘，咱们和这种人也别多费唇舌，只叫韩管事取了她的卖身契来，远远的送到那塞外之地，看她如何作恶”
婆满不在乎的嗤笑了一声，白眼一翻，不屑的看着雪雁：“我劝雪雁姑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大家一样的奴才身份，谁又能比谁高上一等了？不过是看在姑娘仁慈抬举了你，没得助长了你仗势欺人的气焰不错，我是给十五爷做事，可扪心自问，跟着姑娘这些日，日日巡夜打更，看守门户，我哪一点有了差池？你想拿卖身契压着我？哼，老实说吧，那卖身契上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到了这个时候，黛玉是不怒反笑，一摆手，叫香珊几个松开了压制那婆的手，“怪不得你底气如此的足……香卉，你去将柜里的红匣拿来。”
香卉不情不愿的磨蹭了回来，递出一半的匣又响反悔似的收回来，“姑娘”
显然香卉知道匣里装的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是什么，所以才对黛玉的意图了如指掌。
那婆眼见不错的盯着匣，探头探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黛玉恰好怕婆不动心，当匣被轻轻挑开的一瞬间，这婆的两眼猛然放光，黛玉想也不想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一匣的银锭，十两一枚，足足有五十枚
黛玉笑道：“妈妈只需回答我两个问题，若是能叫我满意……这些就都是妈妈你的了”
婆沉思了片刻，须臾便应道：“这个好办，只是我原本的东西……”
“自然是物归原主。”
那婆粲然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朗声道：“姑娘只管问，我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黛玉想要知道的很简单，这个十五爷听着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好像隐约记得哥哥曾说，典家大老爷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在年幼的时候就远在异地治病，一年半载的难得回一次幽州，像这种病病怏怏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惦记别人家的内务？黛玉盯着婆的眼睛问道：“十五爷为谁卖命？”
婆甚是惋惜的看看近在咫尺的红匣，叹道：“我倒是叫姑娘失望了，十五爷为谁卖命……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知道。不过，”她语音一顿，犹豫的看着一匣的银两，“我原在典家做事的时候，十五爷身边倒是常有个宫里面的人去办差事”
黛玉“啪”的将匣盖上，不悦的说道：“妈妈说话还是先想清楚的为好，不要为了点银就信口开河，这东西能不能到妈**手还未必。”
黛玉虽然希望能从眼前这个人的口套出口风，哪怕是丁点也能帮到哥哥的忙，但是重金利诱之下，保不准这婆为了钱就开始浑说。
那婆一见黛玉的动作，反倒急了，或许在她看来，匣里的东西早该是自己的，黛玉这么一盖，岂不是要盖住自己的财路？婆忙道：“姑娘别急，我这也不是信口开河，十五爷常年在外，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没人知道，老太太只将这个儿当心肝一样养活着，其实儿在背地里干什么并不知道。十五爷……为人很是严苛，前几年曾经将一个服侍多年的婆给仗毙，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儿看开了，与其跟着这样的主一天混一天，不如早早的为自己打算。林姑娘出手大方，我做什么说假话？”
黛玉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情，并没察觉到不妥，心里就信了几分，但是这婆卖主求荣的做法却叫黛玉有些不齿。
“我再问你，刚院里晴雯训话，你为何生事？”
那婆讪讪的笑道：“姑娘莫气，不过是我在这里碰运气，晴雯姑娘说屋里短了东西，也不讲明，我恰巧瞧见了姑娘进院的时候气色不大好，所以……”
黛玉冲雪雁等人笑道：“所以便拿咱们探路了。”黛玉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心里却发凉，怪不得什么十五爷的肯叫这个妈妈在林家潜藏，这婆的洞察力倒是极强。“妈妈将这些都告诉了我们，回去之后如何与你们十五爷交代？”
婆精神大振，指了指被搜检出来的金条以及黛玉身边的红匣，“姑娘若是慈悲，就将银赏了我，将来我们远远的走了，绝不踏进幽州半步。”
我们……黛玉娥眉一挑：“这么说，你在林家府邸上还有同谋？”
那婆拨浪鼓似的摇头:“瞧姑娘说的，只我一个进来就是好不容易的事儿，十五爷在钱财上可不大方”
雪雁跟着冷哼道：“是啊，是啊，三根金条，你还嫌弃不大方，这人可真是贪心不足”
……
香珊押着那婆出了门，雁蓉心不解的问道：“姑娘，这婆如此的贪心，说话未必准确，咱们不可全信。”
黛玉并不在乎婆话有几分的可信，只要有一点她能确定，那些花去的银就完全值得，黛玉想也不想的说道：“我去大爷那里，你们只管收拾东西，余下的不要再理会。”
等黛玉到穆华园的时候，林致远已经和公主谈妥了事宜，一见黛玉忙道：“船已经在码头备好，咱们说话的功夫就能启程。”
黛玉一惊：“这么快？”
再看沈修杰，面色阴沉，黛玉忙问：“哥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可是黛玉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还有什么比收押哥哥进京的事儿更叫人头疼
沈修杰憋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昭武侯这老狐狸，看来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然也不会先咱们一步。林妹，你听你哥哥的话，只拣那些最重要的玩意儿带了，否则就怕连门都难能出去。咱们的人刚得到消息，荀家的二爷已经离开了军帐大营，说是皇上临昏厥之前给皇后娘娘下了一道圣旨，将荀家这位刚刚赴任没几个月工夫的大将军召唤回京。幽州……只剩下你哥哥自己在这里苦苦挣扎。”
黛玉忙问：“下达给……荀，荀公的圣旨是密旨还是明令？”
沈修杰赞许的看了眼黛玉：“这才是我们纠结的地方皇上下的是明令，圣旨刚刚读完，皇后娘娘生怕荀晟睿不能逃过一劫，途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快马，如今军是一片哗然，人心不稳，几乎大家都在猜测那荀晟睿倒是先跑了，只留下致远在这里当活靶。”
三皇一上位立即着手将西南不平事治得熨熨贴贴，否则就连睡觉也会难以安稳。黛玉不是不明白，荀家的做法虽然全是为了自保，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将亲生兄长调出了最危险的地段，但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黛玉焦急至深，将自己锦华园里发生的事儿一齐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看向沈修杰：“我一直有所怀疑……妹妹倒是提醒了我。修杰，你不觉得整个西南太安静了些？我的意思是，三皇一家独大，难道朝廷就没有人忌讳？”
“你的意思是……这个典家的十五是攀附上了某些达官显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树，至少也是大皇那样的铁树？”
林致远摇了摇头，迟疑道：“我怕，这个十五爷跟随的并不是大皇。我等兄妹几个原本来幽州赴任的时候偶然经过武昌，武昌可是大皇的地盘，若为因小事儿就和势头正往的三皇争地盘，他心也会掂量掂量。反之……咱们可别忘记了，真正嫡出的皇还在那里不尴不尬的守着呢。”
沈修杰长叹道：“陛下的心思果然难猜，三个儿都是英武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还要‘凭母贵’，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祸害”
三人正说着，就见韩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爷，坏事儿了，不知道那个碎嘴的将咱们要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外面好些人要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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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一脸的郑重，不由沉声道：“这么说，林家的这点事儿都没能瞒过你？你曾经和你的主都说过什么？”
那婆也不胆怯，仿佛背后有什么支撑似的，反而梗着脖，颇有得意的说道：“姑娘谬赞了，我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只是当年在典家的时候跟着十五爷见识了些人物，自己又小心谨慎，不过是给我们十五爷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姑娘也不用着急”
雪雁听的满腔的怒火，上去手一扬，甩手就要来一巴掌。
要是搁在往日，指不定就有多少人上去拦着，可今天……别说雪雁了，就是脾气最温善的雁蓉也几乎没上手。那婆见大事不妙，忙闪身去躲，可惜自己下半截跪着，上身又由人按着想躲开，已经是不能了。
婆紧闭双眼，以为要生生的挨上一巴掌，可是等了又等，疼痛却未曾袭上心头。
雪雁的手就停在那婆的左脸微高处，冷冰冰的盯着对方，“打你这种人，哼，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雪雁扭头对黛玉说道，“姑娘，咱们和这种人也别多费唇舌，只叫韩管事取了她的卖身契来，远远的送到那塞外之地，看她如何作恶”
婆满不在乎的嗤笑了一声，白眼一翻，不屑的看着雪雁：“我劝雪雁姑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大家一样的奴才身份，谁又能比谁高上一等了？不过是看在姑娘仁慈抬举了你，没得助长了你仗势欺人的气焰不错，我是给十五爷做事，可扪心自问，跟着姑娘这些日，日日巡夜打更，看守门户，我哪一点有了差池？你想拿卖身契压着我？哼，老实说吧，那卖身契上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到了这个时候，黛玉是不怒反笑，一摆手，叫香珊几个松开了压制那婆的手，“怪不得你底气如此的足……香卉，你去将柜里的红匣拿来。”
香卉不情不愿的磨蹭了回来，递出一半的匣又响反悔似的收回来，“姑娘”
显然香卉知道匣里装的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是什么，所以才对黛玉的意图了如指掌。
那婆眼见不错的盯着匣，探头探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黛玉恰好怕婆不动心，当匣被轻轻挑开的一瞬间，这婆的两眼猛然放光，黛玉想也不想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一匣的银锭，十两一枚，足足有五十枚
黛玉笑道：“妈妈只需回答我两个问题，若是能叫我满意……这些就都是妈妈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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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物归原主。”
那婆粲然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朗声道：“姑娘只管问，我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黛玉想要知道的很简单，这个十五爷听着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好像隐约记得哥哥曾说，典家大老爷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在年幼的时候就远在异地治病，一年半载的难得回一次幽州，像这种病病怏怏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惦记别人家的内务？黛玉盯着婆的眼睛问道：“十五爷为谁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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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啪”的将匣盖上，不悦的说道：“妈妈说话还是先想清楚的为好，不要为了点银就信口开河，这东西能不能到妈**手还未必。”
黛玉虽然希望能从眼前这个人的口套出口风，哪怕是丁点也能帮到哥哥的忙，但是重金利诱之下，保不准这婆为了钱就开始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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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情，并没察觉到不妥，心里就信了几分，但是这婆卖主求荣的做法却叫黛玉有些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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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杰憋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昭武侯这老狐狸，看来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然也不会先咱们一步。林妹，你听你哥哥的话，只拣那些最重要的玩意儿带了，否则就怕连门都难能出去。咱们的人刚得到消息，荀家的二爷已经离开了军帐大营，说是皇上临昏厥之前给皇后娘娘下了一道圣旨，将荀家这位刚刚赴任没几个月工夫的大将军召唤回京。幽州……只剩下你哥哥自己在这里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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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修杰赞许的看了眼黛玉：“这才是我们纠结的地方皇上下的是明令，圣旨刚刚读完，皇后娘娘生怕荀晟睿不能逃过一劫，途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快马，如今军是一片哗然，人心不稳，几乎大家都在猜测那荀晟睿倒是先跑了，只留下致远在这里当活靶。”
三皇一上位立即着手将西南不平事治得熨熨贴贴，否则就连睡觉也会难以安稳。黛玉不是不明白，荀家的做法虽然全是为了自保，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将亲生兄长调出了最危险的地段，但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黛玉焦急至深，将自己锦华园里发生的事儿一齐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看向沈修杰：“我一直有所怀疑……妹妹倒是提醒了我。修杰，你不觉得整个西南太安静了些？我的意思是，三皇一家独大，难道朝廷就没有人忌讳？”
“你的意思是……这个典家的十五是攀附上了某些达官显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树，至少也是大皇那样的铁树？”
林致远摇了摇头，迟疑道：“我怕，这个十五爷跟随的并不是大皇。我等兄妹几个原本来幽州赴任的时候偶然经过武昌，武昌可是大皇的地盘，若为因小事儿就和势头正往的三皇争地盘，他心也会掂量掂量。反之……咱们可别忘记了，真正嫡出的皇还在那里不尴不尬的守着呢。”
沈修杰长叹道：“陛下的心思果然难猜，三个儿都是英武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还要‘凭母贵’，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祸害”
三人正说着，就见韩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爷，坏事儿了，不知道那个碎嘴的将咱们要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外面好些人要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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