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辱人者自取其辱_穿到民国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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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辱人者自取其辱

  这天晚饭以后,珍卿从外面散步回来,胖妈端着一个托盘,从客厅那边走过来,就喊着珍卿说:“五小姐——”

  珍卿看托盘里面,放着一杯杏仁牛奶,就跟胖妈说:“别上楼了,我就在这儿喝。”

  胖妈当然没意见,珍卿就站在大厅中间,慢慢地给牛奶喝完了。

  胖妈把杯子放好,笑眯眯地说:“五小姐,你先回去歇一会儿,待会上去给你放洗澡水。”

  珍卿就点点头,往楼梯口那边走。

  才一折拐过来,就见北边楼梯口那里,见陆三哥拿着公文包和衣服,一副着急出门的样子。

  而中午见过的林兰馨小姐,还有她的母亲林太太,站在他对面跟他说话。

  那林兰馨娇娇袅袅地,跟陆三哥撒娇。

  “你就像惜音一样,叫人家兰馨嘛,一家人亲亲热热多好。”

  那林太太也凑话:“浩云,兰馨香说得对,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外道?”

  陆三哥没有回应,表情是淡淡的,见珍卿走过来,跟她打个招呼,说他有事要出一趟差,叫珍卿好好待在家里。

  珍卿祝三哥一路顺风,办事顺利。然后,陆三哥摸摸她脑袋,就跟林家母女点个头,就脚步生风地往外走。

  珍卿和林家母女,一起送了一下陆三哥。

  等看到陆三哥坐的车,消失在那条长道上,珍卿叹了一口气,她跟林家母女道个别,她就顾自往楼里走了。

  她还没有走到多远,就听见那林小姐,在背后嫌恶地说:

  “邋里邋遢,土里土气,看一眼都倒胃口。”

  林小姐说得这样大声,就是故意叫珍卿听见,存心恶心人来的。

  珍卿猛然回头,眯着眼,无声地打量这对母女。

  那林小姐没提防她敢扭回头,还敢拿眼睛直直地瞪人,登时吓了一跳,怒道:“你看什么看?”

  林太太也冷笑着,对珍卿说:“看着一副老实相,没想到挺能藏奸,你瞪着我们做甚?”

  珍卿耸耸小肩膀,笑眯眯地问她们:

  “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好奇,既然一块去奔丧,大哥、大嫂没回来,怎么却把林太太、林小姐送回来?”

  说着,珍卿咂了咂嘴,又说:“让我猜猜看,不会是被人赶回来的吧?”

  说着,就见这母女俩脸色微变,珍卿没搭理她们俩,自己走开了。

  林兰馨气得发愣,跺脚说道:“妈,你看这小邋遢张狂得,真是,谁的嘴巴这么长,这样就告诉她啦?!……”

  林太太动了一会儿气,却冷笑着说:

  “她算个什么东西,真以为是谢公馆五小姐?!她爸爸是个小白脸子,专意吃谢公馆的软饭,说出去丢死人。

  “先让她张狂几天,等你大姐、姐夫回来,看我怎么料理她。”

  得罪这林氏母女,珍卿倒有点无所谓。

  对于没由来厌恶你的人,用不着费心巴力讨好她——因为结果肯定是费力不讨好。

  不是珍卿瞧不起她们,就这种没情商、没智商的女人,到哪儿都是人厌狗嫌的。

  陆三哥待人接物,一贯务尽礼数,非常细心体贴,让跟他交往的人如沐春风。

  这个克制体贴的陆三哥,却明摆着不喜这对母女,可见这对母女,给他的观感有多糟糕。

  下午的时候,胖妈跟珍卿说过,这林家母女见人就抱怨,说晋州水土不好、食物不好,人也粗鲁野蛮得很。

  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这一对母女寄住在谢公馆,就敢这么肆无忌惮,跟着女儿、女婿去奔丧,必定也是不晓得收敛,得罪人是肯定的。

  所以珍卿说她们在晋州待不住,被人赶回来,那是一说一个准儿。

  当然,母亲和妹妹如此教养,她那位大嫂子,恐怕也不是个拎得清的人。

  不过林家母女这种人,你就是低声下气忍耐她,她也不会好好对你,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害罢了。

  所以得罪了就得罪了。

  第二天的时候,大田叔说已经养好身体,收拾好包裹要回睢县去。

  谢公馆的封管家,还有杜三叔那里,都买了许多布料、药材,还有一些海宁特产,就请大田叔,给杜太爷和亲长们带回去。

  送大田叔走的时候,珍卿和杜三叔,都一起到了火车站。

  一同过来的杜三婶,一口一个“珍姑姑”,对珍卿也极尽热情。还说过两天就是她生日,请珍姑姑去她家做客。

  珍卿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下了。

  杜三叔两口子,结交她固然抱着功利心。

  但就算不为杜三叔,这一路护送她来海宁的辛苦。

  只考虑她现在谢公馆,家庭成员关系很杂,说不定以后遇到事,有需要杜三叔帮助的时候。

  因此,她没有回绝杜三婶的生日邀请。

  到杜三婶生日的前一天,珍卿给杜家那里打电话。

  谢公馆客厅里,大家常用的电话,是一种转盘式的电话机。

  打的时候,先按住一个数字,顺时针把数字转盘转到头。

  然后丢开手,再接着转后面的数字,转完了四个数字——这时候的电话,就只有三四个数字。

  这个时候就等接通了。

  等电话接通以后,珍卿问清什么时间去方便,就把电话挂断了。

  打电话没啥新鲜的,毕竟以前也看民国电视剧。

  让珍卿惊奇的是,这个电话机座,中间竟然是铜鎏金,机座的足板和上面的镶板,竟然都是红木做的。

  珍卿挂掉电话,站在电话机旁边,顺便多瞅了两眼。

  她最近练素描练得多,熬心费力地琢磨焦点透视,看到任何静置物体,总是会观察它的明暗。

  她站着看了一会儿,又换一个角度,半蹲着观察这明暗光线。

  她正看得专注,不防被人推了一把,差点栽倒在地上。

  就听见有人不善地问:“你怎么贼特兮兮,看什么都死盯着看!”

  珍卿扭头一看,就见陆sì姐,还有林兰馨来了。

  刚才那一句话,分明是林兰馨说的。

  陆sì姐竖着眉头,看珍卿的眼神,是很直白的不喜,珍卿也不高兴:

  “我在学西洋画的素描,观察它的明暗怎么了,四姐,就是一个老妈子,拿个鸡毛掸子掸灰,觉得电话机好看也能看两眼。

  “四姐,你是我姐姐,我只想听你说,在谢公馆盯着电话机看,难道还犯法不成?”

  陆sì姐紧皱着眉头,思忖一番,没想气地说:“你少牵三扯四的,谁不让你看了!”

  林兰馨却跟陆sì姐说:

  “惜音,你别忘了罗曼茹。她说话细声细气,都不敢正眼看人,乍然一看是顶老实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她总爱盯着家里东西看,后来就伸出第三只手,还敢做那么不要脸的事。惜音,咱们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你可要帮着提防一些”

  珍卿就发现,一提到那什么罗曼茹,这陆sì姐看她的眼神,明显厌恶升级。

  于是,陆sì姐就跟秦管家说:“秦姨,你给我盯着小五,家里的东西,别让她动手动脚的。”

  她自说自话痛快了,就跟林兰馨两个人,三摇两摆地走到餐厅去了。

  秦管看着珍卿,欲言又止一番,终究什么话也没说,唉声叹气地走了。

  珍卿看着她们走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刚才她们提到罗曼茹,又说到什么三只手时,珍卿确实怒从心头起,想好好跟她们理论一番。

  但她猛然意识到,这陆sì姐是陆三哥亲妹,跟她撕开闹翻了容易。陆三哥若因此对她产生恶感,那对她的处境有什么好处?

  陆三哥是个自律得体的人,不像林兰馨这样,疯狗一样乱咬人。

  但再自律得体的人,也会有喜好憎恶、亲疏远近,这种继兄妹的关系,还是要谨慎处理啊。

  让珍卿没太意外的是。

  从这一次以后,陆、林两个女孩儿,逮着机会,就把珍卿数落排揎一顿,不分任何时间场合。

  陆sì姐本不喜欢珍卿,再加上林兰馨肆意挑拨,这俩大姐,一碰到机会就找茬儿。

  有时那位林太太看见,不但不劝架,也要拿着长辈的架子,给这俩人帮腔助势,更加地数落珍卿。

  想她又不是花花草草,动不动被三个喷壶,喷一脸唾沫腥子,也是暗怒得很。

  珍卿选择了忍气吞声,而不是针尖对麦芒,整天跟她们大吵大闹的。

  因为对于不自重、不讲理的人,吵架是吵不明白的,最好能蛇打七寸,打得她一时半会儿,没有精力跟人找刺激。

  但比较尴尬的是,现在的谢公馆,没有稳重长者坐镇,没有人能有效地管制陆、林二人。

  这陆三哥说出一趟差,一去就是半个月的功夫。

  而去晋州奔丧的一大帮人,发了两次电报回来,嘱咐管家佣人好好照料家里小姐,但是他们的归期还比较遥远。

  但据说后妈他们在晋州,除了给吴太爷办丧事,还在忙活采买中药材的事,一时半会不能回海宁。

  而豪门里的佣人都心明眼利,晓得谁不能得罪,谁得罪了也没关系。

  这帮子管家佣人们,但凡碰到珍卿被陆、林二人数落,他们都是远远躲开的。

  珍卿就是要塑造出受气包的形象,一丁点儿的反抗都没有。

  她从小就是善于忍耐的人,倒没觉得心情太难过,该吃吃该睡睡,日子过得还不错。

  珍卿自来是这种习惯,对将要打击报复的目标,如果不能保证一击即中,那她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她总会一直暗中观察,掌握她们的弱点,没机会就蛰伏待机,有机会就果断出击。

  珍卿稍一留心就发现,这林兰馨和陆sì姐,经常到陆sì姐房里,在上面一待就是小半天。

  有时候,她们俩也在楼下玩,但时常用英语,背着人嘀嘀咕咕的,像是谈着很秘密的事——哼,猥琐的秘密。

  林兰馨这个女孩儿,虽然品性不怎么好,但智商和情商还有一些,所以她跟亲戚朋友,还有不少通信来往。

  珍卿自己写信收信多,有时候邮差来谢公馆送信,如果没有她的信。她就特意到邮差那里,在谢公馆的一沓信里,翻找有没有遗漏她的信。

  这样操作了几回——顺便就记住了,林兰馨的三个通信地址。

  ……

  虽然在谢公馆处境堪忧,珍卿学德语倒学得不错,而且跟杜三叔保持了友好联系。

  杜三婶过生日那回,珍卿去他们家玩了一次。

  从那以后,杜三婶时不常会约她出去,带她逛百货大楼,逛衣料首饰铺子,还带她下馆子吃饭,还去看过一场混乱的电影。

  趁着能出门的机会,珍卿就让杜三婶,带她去书局、书店、审美店一类地方。

  像炭精粉、画册、颜料、纸张这些,每回只买一些回来,藏着不让谢公馆的人发现。

  要不然,那陆sì姐和林兰馨,还不晓得怎么拿来说嘴。

  珍卿买了这些东西,整天在房间里,悄悄地试验水彩擦笔画法。

  她每天六点钟起来画画。

  这个时间段,服侍她的胖妈才刚刚起,起来以后也不上来服侍,就在下面厨房里做些杂活儿。

  晚上洗完澡以后,珍卿还会画一个多小时。这个时候,胖妈下楼去准备休息,不会再上来。

  画画嘛,为啥要这么偷偷摸摸呢?

  因为在不少文人眼里,月份牌的这种媚俗、艳俗的画法,是一种低级趣味,甚至是病态的、恶劣的。

  不说别人,她的这位杜爸爸,好歹是个大教授——若是让他知道,他闺女画起月份牌,很难说他会有啥反应。

  而重要的是,决不能走漏消息,叫睢县的李师父知道,要不然李师父恐怕要疯——他是月份牌画风的极端厌恶者。

  她每天早起晚睡,一天能画三个钟头左右。

  七月中旬的一天,珍卿下午上完了课,在后花园草窠里捉土狗子,捉到了装进蝈蝈笼子玩。

  她玩到长椅边上,在椅子后面,捡到一本全英文的书,名叫LADYSTERLING’SLOVER——翻译过来,就是《斯特林夫人的情人》。

  她一看这骚包的名字,就知道书是陆sì姐和林兰馨的,肯定是俩人粗心大意掉在这儿的。

  下午,她看见陆、林俩大姐,就坐在这只长椅上,抱着一本书一起看。

  她们看着书还会说话,说话时刻意用英语交流。

  有时候看着书说着话,她们会低低地笑起来,那笑容里,像是藏着一些猥琐的秘密。

  珍卿眼珠儿一转,心里嘿嘿地笑,一点儿没有拾书不昧的觉悟,把她们的书揣进怀里,悄悄带回到房间里,打算有空翻一翻,看看这书的内容,跟她想得是否一样。

  捡到这本书以后,珍卿正琢磨搞个计划,让陆、林二人倒个大霉。

  没想到,她暗搓搓地想搞事,有人对她的忍气吞声,却已经很不满。

  这天晚上洗澡时间,正给她洗头的胖妈,就恨铁不成钢地说:

  “五小姐,你好赖是个小姐,性子咋这么面呢?

  “人家指着你鼻子骂,你一声也不敢吭。你愿意做个面团,别人自然想咋捏你就你。

  “都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人没点狠气,只能看别人吃肉,你自家吃屎,一点出息没有。”

  胖妈一边说着,一边用劲地刨着珍卿的头发,把她头皮都快要刨破了。

  珍卿痛得嗷嗷叫,胖妈就是不放轻,没好气地说:

  “就是叫你疼,叫你难受,下回她们再骂你,你就骂回去,要不然,我这个服侍你的,在别人面前也不露脸儿。”

  珍卿也学她嘁了一声:“你咋不说,叫我跟她们打一架,给她们打服喽!”

  胖妈立时嗓门拔高,看热闹不嫌事大:

  “打一架?打一架那就更好。林家那两个破落户娘儿俩,就是个纸糊的房子——一点不能容人。

  “她们就是挑唆四小姐,来压制你。你越缩着,她们越得意。你给她打服了,日子才好过。”

  珍卿懒得理她。

  她连谢公馆的家人,现在都没有见全,更谈不上了解交往,建立感情——没有任何情分可以消耗。

  这时候她先跟人打一架,人家对她的印象,立马就变坏了。

  心理学有个名词——叫首因效应,就是交往双方形成的第一印象,会对今后的交往关系,产生很深的影响。

  也就是中国人常说的“先入为主”。

  她若给后妈一家,留下太糟糕的印象,以后在人家的屋檐底下,那就更难过日子喽。

  然而可喜可贺的是,暌违半个多月的陆三哥,总算是给他盼回谢公馆了。

  陆三哥不晓得忙啥,累瘦了一大圈子,他跟管家们说,他要在家休息两天,如果外面有公事找他,一律推开。

  终于把陆三哥盼回来,珍卿不由动了心思,陆sì姐和林兰馨过分嚣张,是时候,给她们一点颜色瞧瞧了。

  晚上的时候,珍卿把那本《斯特林夫人的情人》,重新找了出来。

  这几天,她抽空把这本书翻了一下,虽然全英文的书没有太看明白。

  但她现在的英语,至少也是三四级的水准,连蒙带猜地翻一遍。

  她敢拿她的节操保证,这是一本黄得不能再黄的小黄文,为爱鼓掌的桥段简直不要太多。

  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小样儿,给你们弄个连环套,让你们知道知道,啥子叫做个变态!

  第二天,陆三哥一直在家休息。

  中午吃完了饭,珍卿看陆、林二人,在后花园里闲逛。

  她也跑到后花园里,坐在长椅上发呆,摆出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陆sì姐还在园子里,林兰馨却自己走出来,正要往楼里面走。

  就看见一脸丧气样的珍卿。

  这半个多月以来,不管林、陆二人怎么期侮,珍卿一直是忍气吞声,老实得像个木头人一样。

  这林兰馨小姐,在珍卿面前颐指气使,肆意侮骂,已经养成下意识的习惯。

  这不,林兰馨路过珍卿身旁,见珍卿只顾发呆,也没有跟她打招呼。

  她心里一股恶气上来,怎么看珍卿怎么不顺眼,对珍卿张嘴就骂,说她成天死样怪气,阴阴沉的,看到她就要走霉运。

  珍卿一改往日的忍气吞声,立刻还嘴:

  “你才是个坏人,我从来没招惹你,对你没做一件坏事,没说你一句坏话,可是你天天欺负人,你才是个坏心肠,好男人都不会喜欢你。”

  在这之前,珍卿总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林兰馨在她面前,习惯了高高在上,容不得一点忤逆。

  这一见珍卿还敢还口,立刻就推搡珍卿,恶狠狠地叫她道歉。

  这时候,陆sì姐也过来了,问她们俩怎么回事。

  那林兰馨张嘴就撒谎,跟陆sì姐说:“她说你天天欺负她,是个心肠恶毒的人,将来没有好男人喜欢你。”

  嘿,陆sì姐这个软耳根子,林兰馨一说她就信了。

  陆sì姐像个发怒的母豹子,三两步冲上前,狠推了珍卿一把:

  “你敢这么说我?你个脏嘴烂舌头的。你吃我家喝我家,不知道感恩,还敢嘴里不干净?……”

  珍卿也是长见识了,这陆sì莫非是个脑残吗?别人一说她就信了!

  这陆sì姐扯着她胳膊,叫她道歉,珍卿大声喊:

  “姓林的胡乱编排我,我根本没说这话。我对天发誓,如果我说了那些,就让我脸上长包,身上流脓,一辈子找不着好婆家。”

  这耳根子软的陆sì姐,看她敢发这么毒的誓,态度立刻松动了。

  她将信将疑地看林兰馨,质问道:“你是不是扯谎了?糊弄我呢?”

  而林兰馨脸色大变,她走到珍卿身边,也对她推来搡去的,很生气地说:

  “你自己说的,你敢不认!我分明听你说的,你说惜音白长那么好看,心肠却那么坏,嫁不了好人家。”

  说着,连连推搡珍卿,情绪激动之下,猛把珍卿推到地上。

  珍卿一屁股摔地上,想自己从地上爬起,可这林兰馨更要发狠欺人。

  珍卿每次还没爬起,她又给她推在地上,珍卿受了这么大委屈,于是扯着嗓子大哭起来,说:

  “你太欺负人了!”

  然后她拿起手来一看,就见右手掌下方,不知被什么东西割破,血已经流了很多。

  陆sì姐见林兰馨,抬腿还想踢人,连忙扯着她:“她好歹是我们家五小姐,你是不是疯了?!”

  听到动静的秦管家,还有胖妈等几个佣人,看珍卿扯着嚎啕大哭,举起来的右手,流了满手的血,也是吓得不行。

  秦管家连忙喊佣人,快去拿碘酒和纱布,给五小姐清理伤口。

  楼上陆三哥本来在洗澡,听到女孩子的大哭声,连忙穿了衣服下来。

  他来到客厅里,看秦管家拿着棉签,正要给珍卿涂碘酒,连忙阻止着:“这伤口有点大,涂碘酒会落疤,要冲水。”

  说着赶紧拉起哭得直抽的珍卿,往厨房水龙头那里,开了水龙头一直冲水。

  陆三哥看她泣不成声,哭得一脸通红,就是不知道事情原委,也能听出这孩子,有无尽的委屈。

  陆三哥被这哭声,扰得心生躁意,安慰她说:“五妹,先别哭了,万事三哥给你做主。”

  他一回头,问秦管家怎么回事。

  秦管家又为难又发急,心里掂量一下说辞,说:

  “我在餐厅里,跟岳嫂说事,听见外面有人哭,出来一看,五小姐摔在地上,手已经摔破了。”

  秦管家跟岳嫂,刚才其实在客厅,老早听到动静,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就叫人先去看怎么回事,晓得五小姐被欺负,实在推诿不得,她们才赶忙走出来。

  陆三哥冷眼看她:“不说林小姐和惜音,都在那里吗?!怎么回事?”

  秦管家脸色难看,支吾着说:

  “三少爷,我到花园时,只看见五小姐摔在地上,四小姐和林小姐,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回事。”

  陆惜音跑过来,跟陆三哥说了原委,但她还为林兰馨说话:“是小五先骂的我,林兰馨看不过,才推得她。”

  伤口还在冲水的珍卿,心想:小样儿,看你一副尖酸刻薄相,没想到还是个圣母。

  哼,不管你如何维护姓林的,却也无意之间,道出了事情的真相——确实是姓林的推过她。

  胖妈看珍卿哭成那样,沉默了一会儿,就很不愤地跟陆sì姐说:

  “四小姐,你跟那个林小姐,见天没事寻事,动不动欺负五小姐就算了,反正她是老实人,她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

  “就是背着人,也从不说你俩一句不是。今天你说她敢当面骂你,谁信啊?”

  哭得正起劲的珍卿,愕然地瞟了胖妈一眼,没想到胖妈敢帮她说话。

  她说出这些事,肯定得罪了陆惜音和林家母女,甚至还有那未谋面的大嫂。

  果不其然,陆sì姐指着胖妈,恼羞成怒地嚷:“你少昏乱说话,红口白牙诬蔑我!”

  陆三哥冷冷看她一眼,不怒自威:“封管家,给她收拾包裹,让她滚回陆家去。”

  封管家连忙脆声应下,叫两个老妈子,给四小姐收拾东西,又叫两个车夫把车子备好。

  陆惜音立刻嚎哭起来,坐在地上打滚儿,死缠活拽的,开妈求饶了,就说不愿意回陆家,就待在谢公馆。

  陆三哥全不理会,他把珍卿的手,从水龙头下面拿起来看,看脏东西都冲掉了,就带她回到客厅里。

  他从急救箱里,拿出药膏、纱布、剪子,先给珍卿涂了薄薄的一层软膏,再小心地给她裹上纱布。

  珍卿看见他凌乱的头发,还在缓慢地滴着水,滴在他的白色衬衣上,晕成一小片水渍。

  他比六月时瘦了不少,眼下也沉淀着倦意——可是他的周身,好像蒙着一圈温润的光,带着一种神性似的,让人不由看得失神。

  珍卿听胖妈说过,陆三哥小时候,他祖父就做主,给他定过一门亲事。

  有句话咋样说的?你的温柔让俺心碎。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啥?

  是我刚有点喜欢你,就发现,你爷爷已经给你定了亲。

  陆三哥把纱布缠好了,回头跟胖妈交代:“等开始结痂,就别上药,纱布一天换一回。”

  说完,回头见珍卿呆呆地看他,摸摸她的脑袋:“什么也别想,上楼好好睡一觉,下午也不用补课。”

  珍卿点了点头,给陆三哥鞠了一躬,认真地说一句:“三哥,谢谢你。”

  陆三哥笑了一笑,叫胖妈带她上楼去。

  看珍卿走上北边楼梯,陆三哥脸上的温和,一瞬间消散了去。

  他回到沙发上坐下,从烟盒里抽一根烟,扒开打火机点燃,淡淡看着秦管家一群人,没有说话。

  他的烟抽到第三口,眼睛眯了一下,举着烟轻淡地问:

  “秦管家,没有话要说吗?”

  秦管家脸色发白,两只手紧紧地绞着,说:“三少爷,我确实没看见。”

  陆三哥烟头上,攒了一点烟灰,他的随从阿永,连忙把烟灰缸拿来。

  陆三哥右腿搭在左腿上,随意掸了一掸烟灰,他瞅了秦管家一眼:

  “秦管家,妈妈和大嫂倚重你,说你最细心能干。你明知我问的什么,却跟我装傻,没把我放在眼里吗?”

  秦管家更是一惊,抬眼看了陆三哥一眼,绞着手说:

  “三少爷,我也为难,您整天累得吃不下,睡不好,林小姐、四小姐,是跟五小姐不和睦。可我看没闹出乱子,就没敢跟你说,实在怕您太劳累。”

  陆三哥瞥她一眼,轻哂一下:“也许,我还得感谢你,是不是?”

  俊美无俦的陆三少,看起来温和无害。

  秦管家可是知道,这个白面人做黑心事,一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三少爷看她的眼神,叫她害怕极了。

  陆浩云暂时没搭理她,又吩咐佣人,把五小姐的家庭教师——柯先生请过来。

  陆浩云让佣人上好茶,先客气地闲叙两句,顺便询问珍卿学习的进度。

  柯先生见珍卿聪明又勤奋,其实挺喜欢这个学生。

  但他的习惯,越聪明的学生,他就越不夸奖他,就怕学生和家长骄傲自满。

  柯先生就低着头,很含蓄地说,珍卿学习算勤奋,学习效果也还不错。

  中国人有一种恶习,夸奖别人家的孩子,有三分好要夸成六分,有六分好要夸成十分,有十分好要夸成十二分。

  即便一分好处也没有,也有人闭着眼说瞎话,把一个傻孩子夸得天上地下,厉害之极。

  陆三哥不喜欢这种习气,却也习惯了这种习气。

  这位柯先生说话温吞,对小妹的评价,一点儿也不干脆。

  陆三哥就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珍卿学习不咋样。

  但人家一个女孩子,成绩不好,恐怕脸面上下不来,他问过柯先以生后,就更不过问珍卿的学习。

  陆三哥跟柯先生说:“今天,小妹学习辛苦,做兄长的,想让她休息一下。天气太热,我让司机送先生回校。——”

  柯先生连忙摆手,说不用,然后对他欲言又止,但终究啥也没问。

  其实,刚才这家三个小姐的争执,他在楼上早看见了,只是碍于他是外人,这豪门大户的事,他贸然插手不好。

  但他还是心疼学生,就跟陆三哥说:

  “陆先生,恕我冒昧,珍卿是心地善良的孩子。我在楼上看见,穿红裙的那位小姐,一直推搡珍卿,推得她半天爬不起……”

  送走了柯先生,陆浩云叫来随从阿永,对他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随后,阿永就把佣人们全叫来,包括管家、司机、花匠等。

  他跟这帮佣人说,三少爷想知道,四小姐、林小姐平日里,跟五小姐相处的情形。

  据实说话的人,三少爷会赏两块钱;把实话说得详实的人,三少爷赏三块钱。

  什么也不愿意说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威逼利诱的手段,陆浩云更习惯利诱。

  因为世上的人,坚贞不屈的人凤毛麟角,绝大部分人总为利益活着。

  以利诱手段迫人就范,不用弄得鸡飞狗跳,简简单单就把事情了结。

  然后,果然是钱财动人心,绝大部分佣人,都跑主动跟三少爷交代,他想知道的事情。

  陆浩云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倒也拼凑出了三个女孩儿,在谢公馆每日相处的情形。

  就佣人们的说法来看,两个女孩子闹到这步,完全是惜音和林小姐无理取闹,随意欺人。

  而这个小妹,却一直忍气吞声,老实得像个木头人。

  陆浩云又问佣人,五小姐这两三天,有没有收到老家的来信。

  她杜家的亲戚,有没给她打电话,或是带她出去。

  佣人说都这些没有。五小姐这四五天,天天跟先生上课呢,一点闲事儿都没干。

  事情都问明白了,陆浩云对在场众人,很是和蔼地说:

  “林太太和林小姐,是大少奶奶的至亲,是谢公馆的座上客,我们作为主人家,本当竭诚尽力,让二位客人宾至如归,事事顺心。你们觉得,自己做得好吗?”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晓得三少爷卖得什么关子。

  陆浩云将燃完的烟蒂,丢到烟灰缸里,似是失望地看着他们:

  “现在天气炎热潮湿,谢公馆内蚊蝇毒虫也多,根本不宜居住,我在外奔波有日,顾之不及,你们怎么想不到,给林太太和林小姐,找个环境宜人的宾馆,让她们好好避一避暑?”

  一直惴惴不安的秦管家,惊恐地看着三少爷,他竟然要赶林太太和林小姐走,那可是大少奶奶的母亲和妹妹。

  他怎么跟大哥大嫂交代,这怎么敢做得出来呢?

  其他佣人们,也是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陆浩云逡巡一周,轻笑一声,说:

  “你们虑事不周,怠慢家中贵客,我替你设想周全,还不赶紧去行事吗?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吗?秦管家,你未免太惫懒了,我说的话不顶用吗?”

  秦管家吓得汗出如浆,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还是陆浩云的随从阿永,向那男女佣人振臂一呼,大声喊着:

  “三少爷风尘仆仆,身体吃不消了,他想招待好贵客,现在是有心无力。你们谁有这个孝心,替三少爷分忧解难,把林太太和林小姐,送到适宜避暑的宾馆,一个人赏三十个光洋。”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哗然,一个接一个的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说愿意替三少爷分忧,帮他把客人安置好。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一会儿,阿永的身后,站了有男女近十人——除了几个老实本分的,几乎所有人,都被重利所诱。

  还有脸色惨白的秦管家,她现在,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接着,阿永再次振臂一呼,大家就浩浩荡荡地,跟阿永到后面小楼里面,帮林太太和林小姐,好好收拾东西,安安生生给她们送到宾馆去。

  那一群人闹哄哄地才走,陆惜音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帖,两个男佣人给她提着行李,两个老妈子架着她向外走。

  陆sì姐从客厅里过的时候,还向三哥尖声叫着哭求,说以后再也不欺负小五,她谁也不欺负,她就安安生在谢公馆待着……

  陆浩云看这个妹妹,发现跟她一句话也不想说,摆摆手,由着老妈子把她拉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虽然晚了,但有惊喜不是?

  但不要指望,我每天能更这么多,日更一万只是意外,日更三千才是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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