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五月初一，凌晨四点，天刚蒙蒙亮，第四生产队家家户户都有了动静，大人喊醒孩子，压低声音叮嘱了一番，这才洗了把脸，拿了镰刀和水壶，从外面反锁上门，急匆匆去了生产队地头那棵大槐树下集合。
顾栗栗脸上被搭了一块略凉的湿毛巾时，才懵懵地坐起来，惺忪睡眼落在周致诚身上，散得没有什么焦距。
她脑子这会儿钝钝的，压根没有思考的能力。
周致诚看着她，声音放低道：“能起来吗？”
“唔~”顾栗栗用毛巾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眨眨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到集合时间了么？”
“嗯。”周致诚见她迷迷瞪瞪的要下床，拿走她手里的毛巾，上前扶了一把。“要再睡会儿吗？”
顾栗栗这会儿反应迟钝，慢吞吞地摇摇头，游魂一样穿好衣服鞋袜，闭着眼睛刷好牙，洗完脸，才睁开眼睛，拿了镰刀就往外走。
周致诚喊了她一声，顾栗栗才停下。
眼里仍旧是化不开的困意。
“帽子戴上。”周致诚把草帽给她扣脑袋上，又递过去一条纱巾，“围住脸和脖子。”
丰收固然能让人喜悦，可收庄稼时候的难受也让人忽视不了。麦子上的麦芒沾到人身上，会刺痒，若是再出点汗，那滋味，就是老农都受不了。
顾栗栗多少年没割过麦子，只是下意识穿了长裤长袖，其他的，倒是没有想到。
接过纱巾包好自己，她热得清醒了许多，正想投桃报李关心一下周致诚，就听周致诚一边锁了门，一边压低声音说，“到了地里不要勉强自己，慢慢干，等我弄完，去你那边。”
顾栗栗被他叮嘱得有些回不过神，大佬这是……啥意思？
不像是教她偷奸耍滑，但听着又不怎么对味儿……
“走了！”周致诚见她微微凝滞，似乎在琢磨什么的小样儿，笑一声，拍拍她的肩膀。
肖世华，高澄瑞，赵海正这时候也过来了，瞧见他俩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打趣道，“之前见你们院子里没动静，还以为没起来呢~~”
昨天吃完饭，仨人才看到顾栗栗从沪上带来的那些资料，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只一眼，三人便看出这东西的分量。多少年没有得到专业相关的最新研究报告，一研究下来，就忘了时间，要不是周致诚提醒他们明天还要割麦子，这一夜就在反复推敲中度过了。
倒是耽误他们小两口休息了……
顾栗栗全当没有听出来他们的打趣，装傻蒙混过去。
·
大槐树下，生产队长看看天色，见还有点时间，就让大家互相检查看看谁没来。张会计在本子上勾出两户迟到的，便扬声念出分派给大家的任务。
知青来之前，第四生产队还都是集体劳作，没有计较谁干多干少。后来知青来了之后，应队员强烈要求，就给大家分派干活任务。当然，别人愿意帮忙，那也不是不行。
生产队长早就想要整治生产队个别懒蛋，顺水推舟，就应了下来，还让大家在这一提议上摁了手印。自此，生产队里的活计都是分派的，干完拿全部工分，干不完，看你干了多少，就按多少算。
且不说其他，最起码干活的风气就好了很多，虽说还有那种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但这些人为了肚子也不得不干，多多少少也能拿五个工分。
干活男女分开，以生产队中间那条土路为界限，生产队长领着男人去了左边，张会计领着女人去了右边。怕大家因为多干一些，少干一些起争执，俩人是准备像以往一样，监督大家落了镰刀，干出个开头，才会回去干自己的。
顾栗栗看着金灿灿的麦田，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程佳音，程佳音也看向她，几乎有致一同的，两人放慢了割麦子的速度，旁边的人“噌噌”割出三两米远，两人才堪堪割了半米。
程佳音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顾栗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略有些满意。
昨天那仨老头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去，周致诚院子里的光亮差不多一点才灭掉，之后就没了动静。
看顾栗栗的走路姿势，还有眉宇间的神色，应当是还没破身的。
“我说的那些，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天还是热，程佳音还没怎么动作，头上就出了汗，她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用帕子擦了擦额头，压低声音道，“工作机会难得，你再墨迹下去，这好工作就被别人占去了。”
顾栗栗清清嗓子，回答她，“我想当个好同志！”
程佳音一愣，什么？？？
“伟人说过，”顾栗栗斜着眼看她，正气凛然地一挥手，抑扬顿挫的声音冒出来，“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程佳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瞪凸了眼珠子。
什么玩意儿？这跟她之前跟她说的事情有关系吗？
搁心里把顾栗栗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程佳音才压着怒气，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觉着我思想觉悟还不够高，所以准备在这个艰苦的地方继续磨练自己。”顾栗栗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铿锵有力道，“你不要再劝我了，没有把第四生产队的粮食产量搞上去，我是不会离开的！”
旁边放慢了干活速度，偷摸注意着这边的妇女闻言，暗暗赞了一句，这顾栗栗，没白瞎她们给她送菜苗子的情谊。
于是扬声道：“还是顾知青你思想觉悟高！你别着急，等婶子们干完自己分的这块任务，就去帮你！”
“对！别累着了，你那拎笔杆子的手，为着广大群众也得保护好。”
旁边妇女直起身子，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毛巾擦汗，哼笑着去看程佳音，“程知青，顾知青说的那都是语录，你一个有学问的人，大学也上了两年了，咋就不知道呢？顾知青能背这么一大段，还说自己思想不够进步，你这算啥？”
这话程佳音没办法接，一个说不好，她回去的时候，个人资料上就得记一笔。而这一笔，是可以跟着她一辈子的。
再不想经历上辈子那样惨痛人生的程佳音，对这些没办法不上心。
她看着顾栗栗，眼里阴阴沉沉，却找不到攻歼她的任何理由。
有生产队长和队员们的认可，那仨老头和顾栗栗的关系已经不是她可以拿捏的了，而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代替顾栗栗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树立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断绝被人庇护的光明大道。
正不上不下的时候，顾栗栗对着她笑得灿烂刺眼，开口说话，却是对着两边妇女，“伟人说过，处分人的时候，也要被处分的人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反对不教而诛。所以我建议咱们给程佳音同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程佳音死死抓着镰刀，恨不得上去砍死她。
千算万算，独独忘了算语录！
“那行吧，我就先不去跟队长说她思想觉悟低，破坏人民团结了。”刚才把程佳音话听了个清楚的妇女点点头，“咱们得听伟人的话。”
“那让她背语录？”顾栗栗旁边的妇女迟疑开口建议。
“这哪儿成！”顾栗栗道，“背语录是一项光荣的事情，不算是惩罚。”
端得正气凛然。
俩人咂摸了一下，点头，也是啊，那能叫惩罚吗？一个生产队也就一本语录，摸一摸都是能让人骄傲一辈子的事儿！
“都说在艰苦劳动中学习，学习又能使人进步。所以，就让程佳音同志劳动劳动吧。”顾栗栗商量一般的口气道，“等她干完自己的这些，罚去帮肖老他们割麦子？”
“好好好，这个好！”
“也对啊，正好给他们仨腾出点时间，搞搞研究，看咋给咱们把收成提高上去。”
说完，齐齐看向程佳音。
程佳音咬着后槽牙，“我接受同志们的监督！”
帮肖世华他们干活，她乐意，可顾栗栗这贱人实在叫人生气！
“你既然接受我们监督，可别再磨磨唧唧地干活了。”她旁边那妇女指着土路左边道，“你看人家男同志，比咱们这边多割了一米长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们俩一眼。“你们这些知青哟，干活就是不行！”
她弯下腰，又“噌噌”割起来麦子。
才割了两把麦子，想想觉着不行，又站起来，扬声道：“女同志们，加把劲儿啊，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不能让人小看喽！”
这话一出，女同志这边割麦子的速度猛地提高了不少。
受到刺激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妇女是第四生产队的妇女主任。
顾栗栗觑着旁边闷不做声割麦子的程佳音，心里“嘿”地一笑，看来真是没错，程佳音她打算跟肖老他们搭上关系呢，不然不会这么快接受提议。
六半点，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天也越来越热，顾栗栗瞧着完成了自己任务的程佳音捋了捋头发，稍事整理，拎着镰刀去了男同志那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多少年不干活，怕被程佳音落下太多，也怕程佳音起疑，她汗啪嗒啪嗒掉下来，都没顾得上擦，这会儿见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
歇了一会儿，顾栗栗举目远眺，突然有点想哭。
还有五六米长，近乎两米宽的麦田等着她去征服呢。
而她左右，都没人了……
刚才说要帮她的婶子们，看她还有五六米，觉着不是什么事儿，也掉头去帮自家闺女了……
张开手掌，看着泛着红，眼看就要起水泡的指根，顾栗栗深吸一口气，算了，早死早超生，一口气干完吧。
只是她也就不明白了，这么年轻的身体，也干了几年农活了，怎么皮儿还是那么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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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栗栗脸上被搭了一块略凉的湿毛巾时，才懵懵地坐起来，惺忪睡眼落在周致诚身上，散得没有什么焦距。
她脑子这会儿钝钝的，压根没有思考的能力。
周致诚看着她，声音放低道：“能起来吗？”
“唔~”顾栗栗用毛巾擦了一下脑门上的汗，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眨眨眼，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到集合时间了么？”
“嗯。”周致诚见她迷迷瞪瞪的要下床，拿走她手里的毛巾，上前扶了一把。“要再睡会儿吗？”
顾栗栗这会儿反应迟钝，慢吞吞地摇摇头，游魂一样穿好衣服鞋袜，闭着眼睛刷好牙，洗完脸，才睁开眼睛，拿了镰刀就往外走。
周致诚喊了她一声，顾栗栗才停下。
眼里仍旧是化不开的困意。
“帽子戴上。”周致诚把草帽给她扣脑袋上，又递过去一条纱巾，“围住脸和脖子。”
丰收固然能让人喜悦，可收庄稼时候的难受也让人忽视不了。麦子上的麦芒沾到人身上，会刺痒，若是再出点汗，那滋味，就是老农都受不了。
顾栗栗多少年没割过麦子，只是下意识穿了长裤长袖，其他的，倒是没有想到。
接过纱巾包好自己，她热得清醒了许多，正想投桃报李关心一下周致诚，就听周致诚一边锁了门，一边压低声音说，“到了地里不要勉强自己，慢慢干，等我弄完，去你那边。”
顾栗栗被他叮嘱得有些回不过神，大佬这是……啥意思？
不像是教她偷奸耍滑，但听着又不怎么对味儿……
“走了！”周致诚见她微微凝滞，似乎在琢磨什么的小样儿，笑一声，拍拍她的肩膀。
肖世华，高澄瑞，赵海正这时候也过来了，瞧见他俩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打趣道，“之前见你们院子里没动静，还以为没起来呢~~”
昨天吃完饭，仨人才看到顾栗栗从沪上带来的那些资料，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只一眼，三人便看出这东西的分量。多少年没有得到专业相关的最新研究报告，一研究下来，就忘了时间，要不是周致诚提醒他们明天还要割麦子，这一夜就在反复推敲中度过了。
倒是耽误他们小两口休息了……
顾栗栗全当没有听出来他们的打趣，装傻蒙混过去。
·
大槐树下，生产队长看看天色，见还有点时间，就让大家互相检查看看谁没来。张会计在本子上勾出两户迟到的，便扬声念出分派给大家的任务。
知青来之前，第四生产队还都是集体劳作，没有计较谁干多干少。后来知青来了之后，应队员强烈要求，就给大家分派干活任务。当然，别人愿意帮忙，那也不是不行。
生产队长早就想要整治生产队个别懒蛋，顺水推舟，就应了下来，还让大家在这一提议上摁了手印。自此，生产队里的活计都是分派的，干完拿全部工分，干不完，看你干了多少，就按多少算。
且不说其他，最起码干活的风气就好了很多，虽说还有那种偷奸耍滑，浑水摸鱼的，但这些人为了肚子也不得不干，多多少少也能拿五个工分。
干活男女分开，以生产队中间那条土路为界限，生产队长领着男人去了左边，张会计领着女人去了右边。怕大家因为多干一些，少干一些起争执，俩人是准备像以往一样，监督大家落了镰刀，干出个开头，才会回去干自己的。
顾栗栗看着金灿灿的麦田，深吸一口气，看向旁边的程佳音，程佳音也看向她，几乎有致一同的，两人放慢了割麦子的速度，旁边的人“噌噌”割出三两米远，两人才堪堪割了半米。
程佳音看着包得严严实实的顾栗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儿，略有些满意。
昨天那仨老头到晚上十二点才回去，周致诚院子里的光亮差不多一点才灭掉，之后就没了动静。
看顾栗栗的走路姿势，还有眉宇间的神色，应当是还没破身的。
“我说的那些，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天还是热，程佳音还没怎么动作，头上就出了汗，她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用帕子擦了擦额头，压低声音道，“工作机会难得，你再墨迹下去，这好工作就被别人占去了。”
顾栗栗清清嗓子，回答她，“我想当个好同志！”
程佳音一愣，什么？？？
“伟人说过，”顾栗栗斜着眼看她，正气凛然地一挥手，抑扬顿挫的声音冒出来，“什么叫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些地方有困难，有问题，需要我们去解决。我们是为着解决困难去工作、去斗争的。越是困难的地方越是要去，这才是好同志。”
程佳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瞪凸了眼珠子。
什么玩意儿？这跟她之前跟她说的事情有关系吗？
搁心里把顾栗栗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程佳音才压着怒气，拧眉道，“你什么意思？”
“我觉着我思想觉悟还不够高，所以准备在这个艰苦的地方继续磨练自己。”顾栗栗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铿锵有力道，“你不要再劝我了，没有把第四生产队的粮食产量搞上去，我是不会离开的！”
旁边放慢了干活速度，偷摸注意着这边的妇女闻言，暗暗赞了一句，这顾栗栗，没白瞎她们给她送菜苗子的情谊。
于是扬声道：“还是顾知青你思想觉悟高！你别着急，等婶子们干完自己分的这块任务，就去帮你！”
“对！别累着了，你那拎笔杆子的手，为着广大群众也得保护好。”
旁边妇女直起身子，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毛巾擦汗，哼笑着去看程佳音，“程知青，顾知青说的那都是语录，你一个有学问的人，大学也上了两年了，咋就不知道呢？顾知青能背这么一大段，还说自己思想不够进步，你这算啥？”
这话程佳音没办法接，一个说不好，她回去的时候，个人资料上就得记一笔。而这一笔，是可以跟着她一辈子的。
再不想经历上辈子那样惨痛人生的程佳音，对这些没办法不上心。
她看着顾栗栗，眼里阴阴沉沉，却找不到攻歼她的任何理由。
有生产队长和队员们的认可，那仨老头和顾栗栗的关系已经不是她可以拿捏的了，而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代替顾栗栗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树立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断绝被人庇护的光明大道。
正不上不下的时候，顾栗栗对着她笑得灿烂刺眼，开口说话，却是对着两边妇女，“伟人说过，处分人的时候，也要被处分的人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反对不教而诛。所以我建议咱们给程佳音同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程佳音死死抓着镰刀，恨不得上去砍死她。
千算万算，独独忘了算语录！
“那行吧，我就先不去跟队长说她思想觉悟低，破坏人民团结了。”刚才把程佳音话听了个清楚的妇女点点头，“咱们得听伟人的话。”
“那让她背语录？”顾栗栗旁边的妇女迟疑开口建议。
“这哪儿成！”顾栗栗道，“背语录是一项光荣的事情，不算是惩罚。”
端得正气凛然。
俩人咂摸了一下，点头，也是啊，那能叫惩罚吗？一个生产队也就一本语录，摸一摸都是能让人骄傲一辈子的事儿！
“都说在艰苦劳动中学习，学习又能使人进步。所以，就让程佳音同志劳动劳动吧。”顾栗栗商量一般的口气道，“等她干完自己的这些，罚去帮肖老他们割麦子？”
“好好好，这个好！”
“也对啊，正好给他们仨腾出点时间，搞搞研究，看咋给咱们把收成提高上去。”
说完，齐齐看向程佳音。
程佳音咬着后槽牙，“我接受同志们的监督！”
帮肖世华他们干活，她乐意，可顾栗栗这贱人实在叫人生气！
“你既然接受我们监督，可别再磨磨唧唧地干活了。”她旁边那妇女指着土路左边道，“你看人家男同志，比咱们这边多割了一米长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们俩一眼。“你们这些知青哟，干活就是不行！”
她弯下腰，又“噌噌”割起来麦子。
才割了两把麦子，想想觉着不行，又站起来，扬声道：“女同志们，加把劲儿啊，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不能让人小看喽！”
这话一出，女同志这边割麦子的速度猛地提高了不少。
受到刺激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妇女是第四生产队的妇女主任。
顾栗栗觑着旁边闷不做声割麦子的程佳音，心里“嘿”地一笑，看来真是没错，程佳音她打算跟肖老他们搭上关系呢，不然不会这么快接受提议。
六半点，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天也越来越热，顾栗栗瞧着完成了自己任务的程佳音捋了捋头发，稍事整理，拎着镰刀去了男同志那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多少年不干活，怕被程佳音落下太多，也怕程佳音起疑，她汗啪嗒啪嗒掉下来，都没顾得上擦，这会儿见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
歇了一会儿，顾栗栗举目远眺，突然有点想哭。
还有五六米长，近乎两米宽的麦田等着她去征服呢。
而她左右，都没人了……
刚才说要帮她的婶子们，看她还有五六米，觉着不是什么事儿，也掉头去帮自家闺女了……
张开手掌，看着泛着红，眼看就要起水泡的指根，顾栗栗深吸一口气，算了，早死早超生，一口气干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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