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挫锐解纷,和光同尘(2)_反派徒弟总想欺师灭祖[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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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挫锐解纷,和光同尘(2)

  ……

  “好像发烧了。”

  时晏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迷糊朦胧之际听到人声,好像有只手轻抚上他的额头。

  那人的手心冰冰凉凉,如同记忆最深处温柔的阿娘,单薄却叫人安心,他不自觉想要更靠近几分。

  “阿娘……”少年握住那只手贴在脸颊边蹭了蹭,低低弱弱地唤了一声,纤长如羽的眼睫轻颤,却没睁开眼睛,而是陷入更深沉的梦境。

  他又梦到了五岁之前的年月,那时候爹、娘、弟弟都在。

  时晏出生凉州绥安镇陆家村的一户人家,爹是绥安镇的教书夫子,教书时常常将他带在身边。

  他懂事的早,两三岁时便已记事认字,爹爹陆煦之教书上课,他便静悄悄地坐在一旁跟着听讲。

  小小一只奶娃娃不过两岁出头,坐在书堂角落中,抱着诗词典籍不哭不闹,学生们下了学,见他一板一眼学的像样,都喜欢来逗弄他。

  “小和光,你爹今儿上课讲了些什么,背来听听。”

  他们唤他“和光”,那是阿爹为他取的小字,弟弟名为“与时”。“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爹娘以名教他们入世之法。

  他脱口能背《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稚声郎朗,顿挫抑扬。

  童声清脆,和着窗外的啾啾鸟鸣,让一众十多岁少年们傻了眼。

  陆煦之手持教鞭徐步而来,清俊的面上笑容和煦:“既然和光都背的下来,那明日堂上提问,倘若有答不上者,当书十遍以抒羞愧。”

  话音方落,满堂哀怨。

  “夫子真是太坏了,这一夜我们如何背的下来。”

  金乌西沉,金霞漫天,阿爹牵着他的手回家,路上和声温润,与他再多讲些今日堂上未提及的词话。

  他安静听着,偶有不解,再出声询问。

  父子二人一问一答,行着行着,眨眼便能瞧见家门外的矮篱笆。

  篱笆上爬满向阳开的牵牛花,院里是同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弟弟正扒着草根捉蚂蚱。

  阿爹走进院里,笑容不改,温声询问:“陆与时,今日布置的课业可有完成?”

  弟弟听见阿爹的声音却像见了冤家,顾不得竹篓里的蚂蚱,三两下蹦到刚出门的阿娘身后,扯着阿娘衣襟求救,“娘亲救我,爹爹又要打人啦!”

  阿娘名唤温婉,人如其名,温和婉静。她出身凉州温氏,祖上四代皆豪贵,当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

  大小姐性子软了半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出格事是看上了自己的教书先生。

  然后拒了原定门当户对的婚事,和先生私奔,断了与温家的关系。

  阿娘当然没有理会弟弟。

  白日里劝了一天“爹回家要检查课业”,陆与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逗了半天的蛐蛐,又捉了半天的蚂蚱,现在才想起喊救命,早就晚啦。

  “爹爹别动手,我写了!”

  “哈哈,骗你的,没写……”

  “啊!爹,轻点儿——”

  屋里传来小儿子的哀嚎,温婉早已习惯,不做理会,上前揉了揉大儿子的脑袋,说道:“娘今日煮了鲫鱼汤,和光要喝吗?”

  夕阳将阿娘温柔的脸颊映照成完全的暖色,少年眯了眯笑眼,轻轻应声,“嗯。”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也好。

  时晏曾无数次这样想。

  可岁月如江水,滚滚逝去时,永远不知它下一秒是平静无波,还是惊涛骇浪。

  五岁那年,凉州妖患横生,妖王祸世。

  那一年血雨连降数月,天地染成朱色。他第一次直面的死亡,是血流千里,尸横遍野。

  赤月高悬于夜幕,阴云半遮半掩,满面魔纹的妖王走进陆家村,身后一众小妖杀人宛若戏耍玩具,挥手间,一个脆弱的凡人便尸首分离。

  滚烫的鲜血泼溅在薄薄的窗户纸上,似极了院里盛放的红牡丹。

  风声在窗外哀嚎,阿娘伏在爹爹胸前低泣。

  他和弟弟被父亲塞进老旧的衣柜里,昔日性格沉静温和的阿爹颤声嘱咐:“你们安静在这里藏着,一会儿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声。和光,照顾好弟弟。”

  阿爹话音落下,妖魔闯入屋内,指甲纤长的利爪贯穿了爹娘的胸膛。

  透过衣柜狭窄的缝隙,他亲眼看着爹娘倒在血泊。弟弟哭着要救爹娘,是他死死捂住弟弟的嘴,压下了他的肩膀。

  妖王舔舐着染血的指甲,于夜色中抬起妖冶的红瞳,看向房间中不起眼的柜子,浅浅低笑。

  柜中两个少年紧紧相拥,静待死亡。

  可死亡最终没有降临到他们身上。

  那一瞬,天光骤亮,一把碧蓝光剑直直插入妖王胸膛。

  百妖痛苦嘶鸣,少女一身白蓝相间的道袍,立于堂间。她的身旁,是白发白须的仙长。

  “阿姜,传信于仙盟,绥安镇速来,列阵,诛妖王。”仙长出声凝重。

  “是,师父。”少女冷声应道。

  后来的事,时晏记不得了。

  强光刺目,他昏睡过去,再醒来时,额心多出一点水滴形印记,颜色像极了妖王面上的魔纹。

  救下他和弟弟的仙长说并无大碍,可他分明看出他眼眸深处的顾虑。

  后来为爹娘办完丧事,大伯陆擎之将他们兄弟二人收养,自那之后,他再没有读过书。

  平日里除却在家喂喂牲禽,便是上山拾柴耕作。吃食并不比畜生强到哪去,饿到实在遭不住时,他们甚至与野狗争过食。

  陆擎之嗜酒好赌,陆家为数不多的家财皆被他送去赌坊,白日里不归家,夜晚归来次次烂醉,发起酒疯来见人便打。

  伯母愤愤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再拿他们兄弟二人撒气。

  那时时晏甚至想,如此这般,倒不如当年随爹娘一同死在那场妖乱来的好。

  五年后,昆仑阆墟的清隐仙尊下山除妖途径凉州,一眼瞧出与时根骨非凡,将之收为入室关门弟子。与时按昆仑阆墟辈行,更名景曜。

  阿弟终是踏上了心向往之的路,他却还在泥淖中挣扎浮沉。

  因额间一点,村中皆传他为不详。一遭上山拾柴遇麻老虎,同行十余个少年皆葬身虎口,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村民们叫嚷着要烧死他这个妖孽,可惜,未等他们行动,凉州水患已至。

  洪水在夜里卷着怒涛而来,陆擎之家住低洼处,房屋眨眼被淹没。

  那夜时晏淋雨在院里的老榕树上坐了一宿。

  他看着陆擎之夫妇在洪水中挣扎求救,他们濒死恐惧时扭曲的模样,让他心中升起异样的快意。

  兴许只要他伸一只手,便能救下一条性命,可他缘何要救那些伤他害他之人?

  水患过后,是时隔七年年卷土重来的妖祸。于水患中幸存的村民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多逗留一日,纷纷决定举家北迁。

  他是在那时再遇见她的——那位七年前手持长剑刺穿妖王胸膛的少女。

  时隔七年,她已然脱了当年的稚气,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过这次是她一个人,身边没了那位仁慈的老仙者。

  她问:“跟我走吗?”

  他看着她犹如深潭般冷漠幽深的双眼,点下了头。

  没有其他原因,只是他要变强,他要为昔年惨死的爹娘报仇,杀尽十二州妖魔!

  按照长华的辈行,她为他更名时晏。

  他放弃了过去十二年的“陆和光”,期待一个新的开始。

  却不知,即将踏入的是另一个深渊。

  带他走的这个女人,暴戾、冷漠,反复无常。

  除却发狂殴打几乎取他性命时,再未给他一分多余的视线。

  他只像她一时兴起捡来的宠物,发狂时用来宣泄的死物。

  现在,他能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弱。

  这一次,终于要结束了。

  ……

  东方破晓,天光微启时,时晏睁开了眼。

  一缕光线透过破窗的窟窿,刺穿满室的昏暗,落在他的眼前。

  他看着光线里飞扬的灰尘,迷茫的眨了眨眼,然后反应过来——他没死。

  不远处的窗边,伏着一个纤细单薄的人影,她单手撑着额头。

  初晨的暖光跳跃在她周身,为她披上一层耀眼的金纱,仿佛于光里降世的神明。

  她好似困极了,伏在窗边,脑袋一点一点,似小鸡啄米。

  身子即将倾倒前,她猛地惊醒坐直身子,原地愣了片刻,转过头来。

  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露出一抹笑来,“呀,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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