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金牌小间谍
林昙本来跟陆辞约好一个月后见,但小伙子心急，3天内就将华点的事搞定，一周后就在极晟视频创作部入职了。
生怕资本家剥削他的时间不够多,欢天喜地的要工作。
因为参与了华点的项目制作,陆辞是跳级加薪入职的，主管级别策划，薪水涨了1000，开心的一直在微-信里嚷嚷要请林昙吃饭。
陆辞虽然是内定必聘,但还是走全了五关六将的面试流程,hr收起了他的信息，应林昙要求对他的上家保密。
创作部周例会时,林昙向所有人介绍了陆辞：
来自某制作公司,有跟大平台、名编剧等合作的经验。
草草介绍，就算完事,一副不熟的样子。
陆辞也很入戏，沉着而礼貌,点头笑笑后便低头看笔记本，除了帅以外，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任何多余信息。
每个策划做项目进度汇报时,都用的最简洁词句，甚至还有的人汇报的信息严重滞后。
林昙淡着脸静听，没有打断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追问任何一个项目。
前面两个人汇报完项目，她就了解这帮人的用意了。
她这个当领导的如果无法掌握项目的最新信息,工作就一定不会顺利。
如果还因此耽误了与其他部门的配合工作，那还是重大错误。老板就可能会觉得她没有管理能力，无法胜任创作部负责人的重任。
又是抱团架空她的小伎俩,林昙并不急着揭穿。
上周她让胡云华邮件回复公司内所有项目的进度，前天就收到了表格，虽然不能算特别全面，但也看得出胡云华尽力了。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策划悄悄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没有故意刁难，也没有向其他同事透露这个消息。
林昙挑眸看了眼胡云华，对方与她短暂对视后，便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若无其事。
但他心里一定知道团队其他人在刻意给林昙制造信息壁垒，他也知道林昙已经拿到全部项目的信息和现状。
他是在赌林昙人情练达，不会揭穿。
林昙当然不会揭穿他，让他成为其他人的众矢之的，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会搞的所有人觉得她是个sb，更忌惮她，不敢跟她来往。
更何况，就算胡云华不给她做表格，她也能从顾笙年那里获取公司内所有项目的信息——这些人敢给她搞信息壁垒，难道还敢给老板搞这一套？
但这种小事哪需要动用大佬出山。
待每个人草草介绍完自己负责的项目，林昙没有立即接话，她坐在椅子里，冷冷的扫视所有人。
用十几秒的沉默和尴尬气氛，折磨每个搞事情的员工的精神。
他们在跟她这个领导对抗，不可能各个都理直气壮、无所畏惧。
这种不动声色的冷漠和打量，往往能给心虚的众人最大的心理压力。
果然，才几秒的工夫，长桌边就有人坐不住了。
无意识搓手指头的，坐立难安的在椅子上扭蹭的，喝水解压的，头低垂着装不在的……
看到这些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的年轻人不安，林昙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齐晓宁，《情天》的分集虽然只剩10集左右就完成了，但分集发到我们这边还要开立项会做内容审核。分集过了后，还要跟制作公司沟通他们的开机时间和制作速度等，所以还是要尽量催，把所有时间节点尽量提前，留一点余地才更安全。
“你下周再去联系一下《情天》的制作公司，催一下进度，我们月底之前要拿到所有分集。发行部刘腾美副总那边需要做今年和明年开播的项目的预排期。”林昙说完，转头对陆辞道：
“你记录一下，24号提醒我问询这件事的进度。”
“好。”陆辞率先点头应声。
林昙于是盯向齐晓宁。
事关重大，齐晓宁敢不向林昙知会这个项目的具体状况，但也不敢真的影响刘腾美那边的排期工作。
万一真的耽误事，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虽然搞不清楚林昙是怎么知道《情天》剧本分集只剩10集的，但既然林昙对这个项目的进度和整体状况都如此了解，她只好明确应声：
“好的，我知道了。”
王闪姗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满齐晓宁的配合，但碍于场合不对，她快速扫了对方一眼，便尽量收敛起情绪。
“张帆，月初你才对接的历史项目《大宋天下》，发行那边跟你沟通过排片需求了吗？”林昙又转头问向另一个策划。
“啊，还没有，我周一才邮件问询过，那边说还在评估。”张帆被点名的突然，不自觉便详细的回答了林昙。
“今天早上发行那边跟我说过了，你记一下。”林昙手指点了点桌子。
张帆怔了下，才掰开笔帽展开本子，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平台这边初步给未来要做的内容做了些划分，纯女性向的，纯男性向的，以及比较中性的内容。
“《大宋天下》的评估是中性向内容，平台对它寄予的期望是包揽男性用户的同时，也不排斥女性用户。也就是说朝堂争斗和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都要做好。这个你也要立即跟制作公司沟通，确定对方已经清晰理解了我们的需求。当然，这也符合他们自己对项目的定位，应该不难。
“再者，距离寒假档大概是半年时间，发行那边做排片想先定在寒假档。但如果要制作的更精良，我估算是赶不上的，古装制作成本更高，用时也更长。
“所以，你要跟制作公司沟通的第件事就是定档时间，发行那边希望寒假上，我的评估是明年暑期档上，你可以问询一下制作公司对时间的预估，拿到反馈后，你跟我汇报一下，我再去找发行那边谈。
“好？”
林昙说罢，目光冷冷的盯住张帆，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张帆记录好后抬起头，不自觉点头。
林昙这才转头对陆辞道：“你记录一下，下周2提醒我跟进这个事。”
“好。”陆辞认真扮演一个没有感情的超级助理，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有许多念头在转。
参加了今天这个会，他忽然觉得林昙变得更温柔更可亲了——显而易见，她待自己可比待这些人和善多了。
王闪姗在林昙交代任务时一直低着头，手指搓着钢笔，脑内警铃大作。
林昙表现出来的对一切的掌控力，让她危机感爆棚。
对于其他人一被按头就顺从的表现，也越加不满起来。
“刘欣，你跟进的项目《繁盛的人生》，周五看片会，发行那边需要你做一个完整细致的内容层面的分析ppt。你可以先结合之前的内容，做个准备。周五开会的时候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会陪同你一起做这个ppt。”林昙说罢，想了想又道：
“你去网上多找找内容评估方面的文章和案例，找找角度。”
“哦。”刘欣挑眼看看林昙，点了点头。
“陆辞，你跟刘欣一起做这个事，正好跟着刘欣熟悉一下工作，周五的会你也一起。”林昙又道。
“好。”陆辞应声后，朝刘欣笑了笑。
刘欣对陆辞的加入倒是很欢迎，刚才还有点抗拒的垮着肩，对上陆辞后立即直起背脊，挑了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白琳，我已经跟发行那边说了，以后每周四他们的项目沟通会，都会喊你一起参加。以后你就做发行部门和咱们创作部的连接桥梁，促成我们两个部门的进度共享，保证所有项目在咱们这边评估、推进的同时，发行、宣传安排也都能同步跟进。发行那边做好开播规划的时候，咱们也能配合好。”林昙想了想，怕白琳搞不懂，又多介绍道：
“以后，发行部在公司内会变得越来越强势。我们部门采购项目、合作编剧、做剧本等等，可能都需要发行部给市场评估意见，才能顺利推进。
“趁现在公司缺内容的阶段，多跟发行部沟通，达成没有壁垒的合作关系，有利于后续创作部工作的顺利推进。
“你很会与人接触，为人处世ok，情商也高，很适合做这个事。一定要抓住机会，做好这件事，可以吗？”
白琳听着林昙的话，越听越激动，心里甚至生出感激来。
怪不得之前林昙带着自己去见沪上tv的人，对方果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想要培养自己。
“好，我一定做到。”白琳努力压制住情绪，应声时表情却格外的诚恳认真。
想到自己因为不愿意得罪王闪姗，不想脱离团体，而在刚才汇报工作时消极应付，心里就一阵阵的愧疚。
面颊不自觉泛红，她看林昙时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
林昙却并没有过多关注她，交代完她这边的工作，她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项目有进度或有新的安排。
处处都是在帮大家规划，所有信息和状况林昙都了解，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项目之前如何，未来应该怎样做，要朝着哪个方向做，该跟哪个部门多配合，小心不要出现哪些问题，对于可能出现的差错要如何避免，全都提点到位。
接过会议掌控权不过40分钟时间，林昙已经展现出了她的领导力和过人智慧。
明理的聪明人哪怕不露声色，也已经对林昙的能力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评估。这个人是真的很强，进公司短短时间里，就将所有项目了解清楚，连接下来怎么搞都想好了，这是其他人都没有做到的。
王闪姗代管团队这么长时间，从没有如此得心应手过，对于很多人做项目时遇到的困难，王闪姗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用一个‘拖’字诀，或提出一些压根无法解决问题的不痛不痒方案。
林昙对项目的规划，远超专注项目的各个负责人，也比王闪姗强的多。
这是只有经验丰富、真的聪明又可靠的领导者才做得到的，林昙轻松拿捏。
陆辞啪啪啪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帮林昙做时间表，列好什么时候跟进什么事情，也订了手机闹钟，确保自己不会忘记提醒她。
当林昙完成了任务发放环，陆辞舒展了下有些发酸的手指，抬起下巴扫视一圈会议室后，再看向林昙，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钦佩和骄傲。
林昙真厉害啊。
不愧是她。
骄傲。
林昙喝了口水，转头看了眼王闪姗，关于这个人的项目，她只字未提。
显然是故意晾着王闪姗。
对方也感受到了林昙的挑衅，一时却根本拿不出什么反击对策，只能撇开目光装若无其事和不在意。
林昙轻轻扯了下嘴角，拍拍巴掌宣布会议结束。
她站起身，第一个离开会议室，没有与其他任何人讲话，也没有为了拉拢团队而刻意表现善意。
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项目具体进度的对抗行为，对她根本没用，也就够了。
展示能力，不过是震慑他们的辅助手段而已。
拿定了这些人就算想对抗她，也不敢耽误工作这一点，林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昙离开后，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王闪姗才笑着站起身。
“今天陆辞入职，我请客，中午一起去吃火锅？”王闪姗调节情绪的能力还是很高的，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会议上有任何不快了，兴高采烈的欢迎新人，热情又开朗。
“好呀。”
“闪姗姐又要破费啦。”
其他人也笑着站起身，一边整理笔记本一边说着闲话，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会议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咱们去吃牛肉火锅，好好搓一顿！”王闪姗掏出手机定位，走到陆辞身边时拍拍陆辞肩膀，笑着道：“咱们团队别的不敢说，伙食是真的好。大家都馋，你来了，准会胖。”
陆辞笑笑，心里却想：得了。林昙带着他全上海的找美食大吃大喝，他都没胖。
王闪姗走出会议室去电梯间讲电话，陆辞走出会议室，恰巧跟另外3个人一块儿。
齐晓宁笑着跟陆辞打招呼，简单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陆辞都好声好气回答了。
快到创作部办公区时，另一个穿粉衬衫的女策划忽然转头问齐晓宁：
“你说是不是有人做了内奸，跟林昙说了我们项目的所有事？说不定我们联合对抗林昙，她也知道呢。”
齐晓宁看了眼陆辞，见他安静看前方，想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王闪姗肯定会拉拢这个新人跟大家一起对抗林昙，便也没背着陆辞，直接应道：
“不知道，应该不会。又不是小学生，谁会干这种事。”
“那可说不准，拍新领导马屁，图利呗。”另一个男策划耸了耸肩，随口道。
“你们觉得是谁？”齐晓宁问。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陆辞垂眸认真听他们讲话。
林昙果然猜对了，她昨天就跟他说，不用她刻意做什么，小团体很快就会开始互相猜忌，早晚会崩。
“陆辞，我们说的话，你可别跟林昙和其他部门的人说。”男策划忽然半开玩笑的对陆辞道。
“哦。”陆辞含糊应声，转而又道：“你们是自发的要跟林昙对抗？她打压过你们？还是干过啥损害你们利益的事？”
“那倒也没有，不过听说她风评不太好，空降下来，谁知的会作什么幺蛾子。”粉衬衫女策划耸了耸肩，又道：“她来之前我们本来挺好的。而且她也太年轻了。”
“哦。”陆辞点了点头，又状似随口说：“原来是自发的吗？我还以为是有人在组织你们去对抗林昙。”
“怎么？”齐晓宁听他话里有话，转头问他。
“没有。如果是有人组织你们搞事情的话，那就是那人想取代林昙。对那人倒是有利，对大家好像也没啥好处。想争权夺位的人说不定还会无中生有，拿大家当枪使。我们反正都是做事，跟谁做不是做？
“我倒觉得林昙还挺强的，提出的各种建议都对大家有利，我还以为她很棒呢。”陆辞说到这里，扯唇笑笑，露出几分矜傲和不屑，转而收敛情绪，和稀泥道：
“不过我就一新人，也不了解情况，就瞎说的。”
陆辞本身自带死板严格的气质，这番话说出来，格外理性有说服力。
他话一落，其他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饭局上王闪姗吐槽林昙，引逗大家一起黑林昙时，齐晓宁三人都没搭过话。
陆辞想，就这些人还想跟林昙斗？
凭什么？为什么？——就这种问题多自问几次，团队自己都能瓦解。更何况现在还有他这个金牌小间谍在。
不要把他们讲的话告诉林昙和其他部门的人？
哼，他一定会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话全告诉林昙。连表情也要描述！
这顿火锅虽然是以请陆辞这个新人为由，但开餐后，大家讨论的话题就没离开过林昙。
王闪姗故意曲解林昙的行为，将她中性的表达渲染的充满恶意，连交代任务也能编纂出各种奇怪深意。
简直是妖魔化林昙。
虽然林昙的确是个小狐狸，但陆辞听的还是很窝火。
他觉得再吃两顿这样的饭，他这个金牌小间谍就要待不下去了。
他可能控制不住掀桌骂人的冲动。
也就因为这是林昙的事，他不好过多干涉。
林昙说一个团队忽然空降一个陌生人，大家有排斥情绪很正常，让他不要太生气。
还交代过他不用管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
让他就装路人，随便听听他们的密谋，当看戏就好。
但……真的很想拍案而起。
不愿意搭理这帮人，陆辞就默默的吃火锅，努力劝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这时候王闪姗忽然开口提议：
“真没意思，上来就咄咄逼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大家都是做内容的，靠才华赚钱，谁需要个管理啊。
“就问一下我们干什么了，再假模假样的交代几句，就想抢功，说这些都是她教给大家的？切，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在干活诶。用的着她说吗？
“回头我邮件直接发给老板和合作部门，不抄送她，她也未必会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再问我，我就说我忘了。
“大家可以一起这么搞，法不责众嘛。”
大多数人听到王闪姗的话都没有立即应声，只有跟她关系好的两三个立即表达了支持。
王闪姗便笑着喊其他人一块儿，白琳他们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先应着，心里却在想到时候再看，就算不邮件抄送，也肯定要私下跟林昙汇报啊，这种事怎么能……
就在王闪姗目光投向胡云华时，一向沉稳的老好人居然摆了摆手：
“闪姗，我说一下，不参与了哈。
“我还有家要养，就是来赚一份工资钱的，这又要搞潜伏，又要闹ge-命的，真顾不上。”
说罢，他笑着站起身，留下句“我去取点西瓜”，便走向水果供应区。
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快要脚趾抠地。
只有陆辞若无其事，从辣锅里捞出一大块儿毛肚，在碗里卷上浓郁的蘸料，送入口中。
又弹又脆，汁水漫入口腔，香辣过瘾。
他鼻腔出气，微微眯起眼，悄悄在心里叫好：
漂亮！
胡云华干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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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资本家剥削他的时间不够多,欢天喜地的要工作。
因为参与了华点的项目制作,陆辞是跳级加薪入职的，主管级别策划，薪水涨了1000，开心的一直在微-信里嚷嚷要请林昙吃饭。
陆辞虽然是内定必聘,但还是走全了五关六将的面试流程,hr收起了他的信息，应林昙要求对他的上家保密。
创作部周例会时,林昙向所有人介绍了陆辞：
来自某制作公司,有跟大平台、名编剧等合作的经验。
草草介绍，就算完事,一副不熟的样子。
陆辞也很入戏，沉着而礼貌,点头笑笑后便低头看笔记本，除了帅以外，没有给其他人留下任何多余信息。
每个策划做项目进度汇报时,都用的最简洁词句，甚至还有的人汇报的信息严重滞后。
林昙淡着脸静听，没有打断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追问任何一个项目。
前面两个人汇报完项目，她就了解这帮人的用意了。
她这个当领导的如果无法掌握项目的最新信息,工作就一定不会顺利。
如果还因此耽误了与其他部门的配合工作，那还是重大错误。老板就可能会觉得她没有管理能力，无法胜任创作部负责人的重任。
又是抱团架空她的小伎俩,林昙并不急着揭穿。
上周她让胡云华邮件回复公司内所有项目的进度，前天就收到了表格，虽然不能算特别全面，但也看得出胡云华尽力了。
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策划悄悄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没有故意刁难，也没有向其他同事透露这个消息。
林昙挑眸看了眼胡云华，对方与她短暂对视后，便面无表情的转开视线，若无其事。
但他心里一定知道团队其他人在刻意给林昙制造信息壁垒，他也知道林昙已经拿到全部项目的信息和现状。
他是在赌林昙人情练达，不会揭穿。
林昙当然不会揭穿他，让他成为其他人的众矢之的，对她有什么好处？
还会搞的所有人觉得她是个sb，更忌惮她，不敢跟她来往。
更何况，就算胡云华不给她做表格，她也能从顾笙年那里获取公司内所有项目的信息——这些人敢给她搞信息壁垒，难道还敢给老板搞这一套？
但这种小事哪需要动用大佬出山。
待每个人草草介绍完自己负责的项目，林昙没有立即接话，她坐在椅子里，冷冷的扫视所有人。
用十几秒的沉默和尴尬气氛，折磨每个搞事情的员工的精神。
他们在跟她这个领导对抗，不可能各个都理直气壮、无所畏惧。
这种不动声色的冷漠和打量，往往能给心虚的众人最大的心理压力。
果然，才几秒的工夫，长桌边就有人坐不住了。
无意识搓手指头的，坐立难安的在椅子上扭蹭的，喝水解压的，头低垂着装不在的……
看到这些心理素质没有那么强的年轻人不安，林昙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齐晓宁，《情天》的分集虽然只剩10集左右就完成了，但分集发到我们这边还要开立项会做内容审核。分集过了后，还要跟制作公司沟通他们的开机时间和制作速度等，所以还是要尽量催，把所有时间节点尽量提前，留一点余地才更安全。
“你下周再去联系一下《情天》的制作公司，催一下进度，我们月底之前要拿到所有分集。发行部刘腾美副总那边需要做今年和明年开播的项目的预排期。”林昙说完，转头对陆辞道：
“你记录一下，24号提醒我问询这件事的进度。”
“好。”陆辞率先点头应声。
林昙于是盯向齐晓宁。
事关重大，齐晓宁敢不向林昙知会这个项目的具体状况，但也不敢真的影响刘腾美那边的排期工作。
万一真的耽误事，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虽然搞不清楚林昙是怎么知道《情天》剧本分集只剩10集的，但既然林昙对这个项目的进度和整体状况都如此了解，她只好明确应声：
“好的，我知道了。”
王闪姗微微皱起眉，有些不满齐晓宁的配合，但碍于场合不对，她快速扫了对方一眼，便尽量收敛起情绪。
“张帆，月初你才对接的历史项目《大宋天下》，发行那边跟你沟通过排片需求了吗？”林昙又转头问向另一个策划。
“啊，还没有，我周一才邮件问询过，那边说还在评估。”张帆被点名的突然，不自觉便详细的回答了林昙。
“今天早上发行那边跟我说过了，你记一下。”林昙手指点了点桌子。
张帆怔了下，才掰开笔帽展开本子，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平台这边初步给未来要做的内容做了些划分，纯女性向的，纯男性向的，以及比较中性的内容。
“《大宋天下》的评估是中性向内容，平台对它寄予的期望是包揽男性用户的同时，也不排斥女性用户。也就是说朝堂争斗和人物之间的情感纠葛都要做好。这个你也要立即跟制作公司沟通，确定对方已经清晰理解了我们的需求。当然，这也符合他们自己对项目的定位，应该不难。
“再者，距离寒假档大概是半年时间，发行那边做排片想先定在寒假档。但如果要制作的更精良，我估算是赶不上的，古装制作成本更高，用时也更长。
“所以，你要跟制作公司沟通的第件事就是定档时间，发行那边希望寒假上，我的评估是明年暑期档上，你可以问询一下制作公司对时间的预估，拿到反馈后，你跟我汇报一下，我再去找发行那边谈。
“好？”
林昙说罢，目光冷冷的盯住张帆，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张帆记录好后抬起头，不自觉点头。
林昙这才转头对陆辞道：“你记录一下，下周2提醒我跟进这个事。”
“好。”陆辞认真扮演一个没有感情的超级助理，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有许多念头在转。
参加了今天这个会，他忽然觉得林昙变得更温柔更可亲了——显而易见，她待自己可比待这些人和善多了。
王闪姗在林昙交代任务时一直低着头，手指搓着钢笔，脑内警铃大作。
林昙表现出来的对一切的掌控力，让她危机感爆棚。
对于其他人一被按头就顺从的表现，也越加不满起来。
“刘欣，你跟进的项目《繁盛的人生》，周五看片会，发行那边需要你做一个完整细致的内容层面的分析ppt。你可以先结合之前的内容，做个准备。周五开会的时候我也会去，到时候我会陪同你一起做这个ppt。”林昙说罢，想了想又道：
“你去网上多找找内容评估方面的文章和案例，找找角度。”
“哦。”刘欣挑眼看看林昙，点了点头。
“陆辞，你跟刘欣一起做这个事，正好跟着刘欣熟悉一下工作，周五的会你也一起。”林昙又道。
“好。”陆辞应声后，朝刘欣笑了笑。
刘欣对陆辞的加入倒是很欢迎，刚才还有点抗拒的垮着肩，对上陆辞后立即直起背脊，挑了个十分和善的笑容。
“白琳，我已经跟发行那边说了，以后每周四他们的项目沟通会，都会喊你一起参加。以后你就做发行部门和咱们创作部的连接桥梁，促成我们两个部门的进度共享，保证所有项目在咱们这边评估、推进的同时，发行、宣传安排也都能同步跟进。发行那边做好开播规划的时候，咱们也能配合好。”林昙想了想，怕白琳搞不懂，又多介绍道：
“以后，发行部在公司内会变得越来越强势。我们部门采购项目、合作编剧、做剧本等等，可能都需要发行部给市场评估意见，才能顺利推进。
“趁现在公司缺内容的阶段，多跟发行部沟通，达成没有壁垒的合作关系，有利于后续创作部工作的顺利推进。
“你很会与人接触，为人处世ok，情商也高，很适合做这个事。一定要抓住机会，做好这件事，可以吗？”
白琳听着林昙的话，越听越激动，心里甚至生出感激来。
怪不得之前林昙带着自己去见沪上tv的人，对方果然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想要培养自己。
“好，我一定做到。”白琳努力压制住情绪，应声时表情却格外的诚恳认真。
想到自己因为不愿意得罪王闪姗，不想脱离团体，而在刚才汇报工作时消极应付，心里就一阵阵的愧疚。
面颊不自觉泛红，她看林昙时眼神中透出几分复杂。
林昙却并没有过多关注她，交代完她这边的工作，她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项目有进度或有新的安排。
处处都是在帮大家规划，所有信息和状况林昙都了解，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项目之前如何，未来应该怎样做，要朝着哪个方向做，该跟哪个部门多配合，小心不要出现哪些问题，对于可能出现的差错要如何避免，全都提点到位。
接过会议掌控权不过40分钟时间，林昙已经展现出了她的领导力和过人智慧。
明理的聪明人哪怕不露声色，也已经对林昙的能力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评估。这个人是真的很强，进公司短短时间里，就将所有项目了解清楚，连接下来怎么搞都想好了，这是其他人都没有做到的。
王闪姗代管团队这么长时间，从没有如此得心应手过，对于很多人做项目时遇到的困难，王闪姗大多数时候也只能用一个‘拖’字诀，或提出一些压根无法解决问题的不痛不痒方案。
林昙对项目的规划，远超专注项目的各个负责人，也比王闪姗强的多。
这是只有经验丰富、真的聪明又可靠的领导者才做得到的，林昙轻松拿捏。
陆辞啪啪啪一边做会议记录，一边帮林昙做时间表，列好什么时候跟进什么事情，也订了手机闹钟，确保自己不会忘记提醒她。
当林昙完成了任务发放环，陆辞舒展了下有些发酸的手指，抬起下巴扫视一圈会议室后，再看向林昙，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钦佩和骄傲。
林昙真厉害啊。
不愧是她。
骄傲。
林昙喝了口水，转头看了眼王闪姗，关于这个人的项目，她只字未提。
显然是故意晾着王闪姗。
对方也感受到了林昙的挑衅，一时却根本拿不出什么反击对策，只能撇开目光装若无其事和不在意。
林昙轻轻扯了下嘴角，拍拍巴掌宣布会议结束。
她站起身，第一个离开会议室，没有与其他任何人讲话，也没有为了拉拢团队而刻意表现善意。
让这些人知道他们不想让她知道项目具体进度的对抗行为，对她根本没用，也就够了。
展示能力，不过是震慑他们的辅助手段而已。
拿定了这些人就算想对抗她，也不敢耽误工作这一点，林昙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昙离开后，会议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王闪姗才笑着站起身。
“今天陆辞入职，我请客，中午一起去吃火锅？”王闪姗调节情绪的能力还是很高的，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会议上有任何不快了，兴高采烈的欢迎新人，热情又开朗。
“好呀。”
“闪姗姐又要破费啦。”
其他人也笑着站起身，一边整理笔记本一边说着闲话，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装作会议上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咱们去吃牛肉火锅，好好搓一顿！”王闪姗掏出手机定位，走到陆辞身边时拍拍陆辞肩膀，笑着道：“咱们团队别的不敢说，伙食是真的好。大家都馋，你来了，准会胖。”
陆辞笑笑，心里却想：得了。林昙带着他全上海的找美食大吃大喝，他都没胖。
王闪姗走出会议室去电梯间讲电话，陆辞走出会议室，恰巧跟另外3个人一块儿。
齐晓宁笑着跟陆辞打招呼，简单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陆辞都好声好气回答了。
快到创作部办公区时，另一个穿粉衬衫的女策划忽然转头问齐晓宁：
“你说是不是有人做了内奸，跟林昙说了我们项目的所有事？说不定我们联合对抗林昙，她也知道呢。”
齐晓宁看了眼陆辞，见他安静看前方，想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王闪姗肯定会拉拢这个新人跟大家一起对抗林昙，便也没背着陆辞，直接应道：
“不知道，应该不会。又不是小学生，谁会干这种事。”
“那可说不准，拍新领导马屁，图利呗。”另一个男策划耸了耸肩，随口道。
“你们觉得是谁？”齐晓宁问。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陆辞垂眸认真听他们讲话。
林昙果然猜对了，她昨天就跟他说，不用她刻意做什么，小团体很快就会开始互相猜忌，早晚会崩。
“陆辞，我们说的话，你可别跟林昙和其他部门的人说。”男策划忽然半开玩笑的对陆辞道。
“哦。”陆辞含糊应声，转而又道：“你们是自发的要跟林昙对抗？她打压过你们？还是干过啥损害你们利益的事？”
“那倒也没有，不过听说她风评不太好，空降下来，谁知的会作什么幺蛾子。”粉衬衫女策划耸了耸肩，又道：“她来之前我们本来挺好的。而且她也太年轻了。”
“哦。”陆辞点了点头，又状似随口说：“原来是自发的吗？我还以为是有人在组织你们去对抗林昙。”
“怎么？”齐晓宁听他话里有话，转头问他。
“没有。如果是有人组织你们搞事情的话，那就是那人想取代林昙。对那人倒是有利，对大家好像也没啥好处。想争权夺位的人说不定还会无中生有，拿大家当枪使。我们反正都是做事，跟谁做不是做？
“我倒觉得林昙还挺强的，提出的各种建议都对大家有利，我还以为她很棒呢。”陆辞说到这里，扯唇笑笑，露出几分矜傲和不屑，转而收敛情绪，和稀泥道：
“不过我就一新人，也不了解情况，就瞎说的。”
陆辞本身自带死板严格的气质，这番话说出来，格外理性有说服力。
他话一落，其他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饭局上王闪姗吐槽林昙，引逗大家一起黑林昙时，齐晓宁三人都没搭过话。
陆辞想，就这些人还想跟林昙斗？
凭什么？为什么？——就这种问题多自问几次，团队自己都能瓦解。更何况现在还有他这个金牌小间谍在。
不要把他们讲的话告诉林昙和其他部门的人？
哼，他一定会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话全告诉林昙。连表情也要描述！
这顿火锅虽然是以请陆辞这个新人为由，但开餐后，大家讨论的话题就没离开过林昙。
王闪姗故意曲解林昙的行为，将她中性的表达渲染的充满恶意，连交代任务也能编纂出各种奇怪深意。
简直是妖魔化林昙。
虽然林昙的确是个小狐狸，但陆辞听的还是很窝火。
他觉得再吃两顿这样的饭，他这个金牌小间谍就要待不下去了。
他可能控制不住掀桌骂人的冲动。
也就因为这是林昙的事，他不好过多干涉。
林昙说一个团队忽然空降一个陌生人，大家有排斥情绪很正常，让他不要太生气。
还交代过他不用管他们，不要把事情闹大。
让他就装路人，随便听听他们的密谋，当看戏就好。
但……真的很想拍案而起。
不愿意搭理这帮人，陆辞就默默的吃火锅，努力劝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这时候王闪姗忽然开口提议：
“真没意思，上来就咄咄逼人，拿着鸡毛当令箭。
“大家都是做内容的，靠才华赚钱，谁需要个管理啊。
“就问一下我们干什么了，再假模假样的交代几句，就想抢功，说这些都是她教给大家的？切，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在干活诶。用的着她说吗？
“回头我邮件直接发给老板和合作部门，不抄送她，她也未必会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再问我，我就说我忘了。
“大家可以一起这么搞，法不责众嘛。”
大多数人听到王闪姗的话都没有立即应声，只有跟她关系好的两三个立即表达了支持。
王闪姗便笑着喊其他人一块儿，白琳他们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好先应着，心里却在想到时候再看，就算不邮件抄送，也肯定要私下跟林昙汇报啊，这种事怎么能……
就在王闪姗目光投向胡云华时，一向沉稳的老好人居然摆了摆手：
“闪姗，我说一下，不参与了哈。
“我还有家要养，就是来赚一份工资钱的，这又要搞潜伏，又要闹ge-命的，真顾不上。”
说罢，他笑着站起身，留下句“我去取点西瓜”，便走向水果供应区。
留下一桌人面面相觑，尴尬的快要脚趾抠地。
只有陆辞若无其事，从辣锅里捞出一大块儿毛肚，在碗里卷上浓郁的蘸料，送入口中。
又弹又脆，汁水漫入口腔，香辣过瘾。
他鼻腔出气，微微眯起眼，悄悄在心里叫好：
漂亮！
胡云华干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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