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49_别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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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C49

  陈清霁一踏进倪家,就觉出气氛与上次大有不同。

  厅堂里摆了几棵叫不上名儿、但看着寓意就是“长寿”、“富贵”那挂的观赏松柏,专人负责打理,几个阿姨正忙着把礼品登记入库,多是些珠宝、古董、字画,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就是几十万往上的损失。

  “小霁,你回来啦,”倪小玉今天难得没往嫩了打扮,穿了条宝石蓝旗袍,她皮肤冷白,气质又好,这样穿倒是不显老气,“刚还在说,派去接你的司机怎么这么慢呢。”

  她身旁,站着倪景珧的父亲赵季同,三十好几的年纪,依然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见人,先露出几分温雅的笑,“小霁。”

  玺泰总部在申市,他如今坐在总经理之位,主要负责原料采买,签单,常年全国乃至世界各地飞,鲜少露面。

  昨天还在东南亚谈完一笔单子,今天就落地北越,就为了给倪老爷子贺寿。

  是了,陈清霁也是让司机接上才想起来,今天是倪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倪小玉早告诉过他,他一直没打算来。

  但人家找他都找到了余老太太病房门口,三五个保镖,一副你不走也得给我走的架势,这就另当别论了。

  陈清霁走进院子,倪老爷子就在不远处,穿的仍是薄款唐装,拿了块苹果,随意逗着那只八哥。

  这扁毛小畜生,让倪老爷子锦衣玉食地养了大半辈子,惬意得很,吃吃苹果梳梳毛,偶尔还蹦出一两句,“你好!”“恭喜发财!”

  “听小李说,你拒绝了基金会的援助?”倪老爷子伸手,给八哥喂完手里最后一点苹果,“你妈应该把话都和你说了吧,怎么,在外边野了这么些天,还没飞够?”

  话落,笼子里的八哥跳了下,像是呐喊助威,亲身作证在家的日子有多舒坦,陈清霁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儿般,扯了下嘴角,“拿了这笔钱,再回来给倪家铺路么?”

  “我说了,倪家的股份,能有你一份。”

  “算了,这股份我拿不起。”

  眼前的少年,一副闲散模样,吊儿郎当,语气含了点讽刺意味。

  倪老爷子倒也没生气,依然不紧不慢,像手中还握着什么筹码,望向他时,那苍老的眼中,竟有一丝鹰的锐利,慢声道,“你不想知道郑辉在哪儿?”

  陈清霁倏的愣了下。

  他不用问,倪老爷子怎么知道郑辉失踪——从余老太太住院,到基金会上门,统共不过一小时,倪老爷子能派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倪景珧,当然也能找人监视他。

  也许,在这一个多月里,他从没离开过倪老爷子的视线。

  倪泰清将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笑了下,少年人,终究不够老辣,还是好对付,将苹果喂完,带皮的底儿抛进花丛,不容置喙地示意。

  “先吃饭。”

  ……

  晚宴在北越西区,江边小岛,五星级酒店下设的私人会所,不对外开放。外边白墙黑瓦,里边则是新中式装潢。

  来客中有往年的熟面孔,不远千里从外地赶来,就为了给倪老爷子贺寿,也有生疏的,北越当地的新晋官员、富豪。

  赵季同、倪小玉跟着倪老爷子迎来送往,陈清霁则牵着倪景珧,坐在一边,大部分宾客都没见过倪家这两位孙辈,甚至,不少人连陈清霁这个外孙的存在都不知道。

  今天,算是一下开了眼。

  做生意发家的人,多少对“文化人”有那么点滤镜。倪泰清跟人一笔带过地介绍陈清霁,光是“京大保送”四个字,就足够让人连声惊叹。

  这也是倪泰清欣赏这个外孙的地方。

  很拿得出手。

  “哥哥,我累了。”倪景珧哭丧着个脸,费力地仰着脑袋,望着人山人海,一副崩溃的样子。

  陈清霁低头看他,“想上厕所么?”

  “不想……”倪景珧下意识答完,触及哥哥的目光,迅速改口,答得嘹亮,“想!”

  兄弟俩就这么出了宴会厅,一路往庭院走。会所引了江水进来,假山造景,池馆水榭,错落地排布在水面。

  不远处竖了排石砌栏杆,栏杆往外,才是真正的江面。

  室内开了冷气,外边很热,陈清霁按倪小玉的安排穿了件西装,一出门就脱了,像拎校服外套一样随手拎着,往肩上一搭。

  “去江边吹风么?”

  “哥哥去哪我就去哪!”倪景珧昂起头,一副誓死追随的样子。

  陈清霁无奈又好笑,迈开长腿那一瞬,有了个荒谬念头——倪老爷子也是心大,让倪景珧一个人跟着他,就这么屁大点的小孩,他单手就能给人拎江里去。

  ……

  倪景珧个子长得有点慢,还没个栏杆高,双手扒住不停地踮脚,他知道哥哥右手受伤了,下午的时候问过,说是不小心弄的,所以,尽管再想看江面上的小渔船,也没让哥哥抱,而是努力抻着脖子。

  “咔嚓——”暗淡下去的天色里,忽然响起一声快门,陈清霁略皱了下眉,侧头,只见不远处一个女生,穿小礼裙,一脸懊丧地看着手机,像是偷拍忘了关声音。

  “不好意思,我看你长得很帅,想拍个照片发我朋友看看……”女生充满歉意地解释。

  陈清霁这个人,可能是让倪老爷子暗算过一把的缘故,对人的信任度很低,也没兴趣追究她几分真,几分演,冷淡道,“删了。”

  “噢,好。”女生在手机上摁了下。

  其实还有回收站,不过,陈清霁这会儿懒得讲话,被偷拍这种事,他经历得挺多的,每年运动会都是重灾区,也确实没怎么往心里去。

  “我看你从宴会厅里出来,心情不好吗?”女生问。

  “没,我只是不爱社交。”陈清霁侧身,一只手搭在栏杆,就这么看着她说。

  少年眉骨很高,眼窝偏深,是立体感很足的长相,光看脸是个渣男,偏生气质又冷淡,张力十足,更容易让女孩产生据为己有的想法。

  “这样……”女生一笑,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收起手机,“其实我们见过,你记得吗?去年我和我爸来过你家。”

  她自我介绍,是北越一家国企老总的女儿,姓季,季子晴。

  “你是二中的,我比较学渣,当初没能考上,所以,你外公一介绍,我就记住了。”季子晴笑了下。

  其实比起今天,那天才是她第一次隔了重重人群,拍下陈清霁照片,发给自己的朋友。

  虚荣心作祟,季子晴没提两人根本没说上话的事,三言两语间,让对方误以为陈清霁对自己也挺有感觉。

  包括前不久在游泳馆,和好友打电话时,也是摆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然而实际上,季家父母一开始巴不得能攀上这门亲,直到托人打听来,陈清霁是个没继承权的外孙,这念头才打消了点。

  反倒是季子晴,不知为什么,自我感觉这么惊鸿一瞥,也说不上喜欢,但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会想起有这么个人。

  再看自己那时的男朋友,就会莫名有点不爽。

  “这条江风景蛮好的,你在二中的话,宿舍应该就临江吧?”季子晴按记忆中的位置,隔江指了下,“那边?”

  “不记得了,”陈清霁答得敷衍,拎起栏杆上的西装,又拍了下恋恋不舍看小渔船的倪景珧,“你慢慢看风景,我先走了。”

  “……”

  季子晴望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咬了下唇。

  正在这时,手机上收到了好友的信息:「真的假的!你们也太有缘了吧,他外公的寿宴是不是很高级啊,各路大佬。」

  好友:「努把力嫁入豪门!」

  季子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无名火:「神经,和你说了我有男朋友。」

  隔着屏幕,好友倒是没察觉出她的不悦,只当是嗔骂:「康嘉延啊?算了吧,我一直觉得他看着就不老实,你等着吧,迟早的事。」

  季子晴:「陈清霁看起来很老实?」

  好友:「难说,但至少他帅啊!这种级别的帅可不是随随便便能碰到的,就算谈一场恋爱就分手也值了。」

  ……

  看完这条微信,季子晴原本想,算了吧,她也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类型,但偏这么巧,自己回了宴会厅,便见到父母和倪老爷子面对面,相谈甚欢。

  旁边,陈清霁和倪景珧站在那里。

  “是巧啊,晴晴也是今年高考,那比不上小霁的,她就考了个二本……”父亲说着,搭了下季子晴的肩,“这样,要不让他们加一个微信,以后晴晴有问题,可以多向小霁请教。”

  都上大学了,还能有什么问题,然而,长辈们心照不宣,喜闻乐见,将子女一辈当作拉进关系的工具,都点头称是。

  季子晴有些犹豫,主要是觉得陈清霁和她以前撩过的男生不一样,没有欲拒还迎,态度是真冷,她都有点怕了,硬着头皮去调出扫码页面,慢吞吞的,心是蠢蠢欲动,但又生怕被拒绝,“要不我们就……加一个?”

  好在,大庭广众之下,陈清霁没拂她面子,也拿出了手机,递过去,“你扫我吧。”

  扫完恰好又来了一拨人,季子晴和父母一起礼貌告辞入席,路上,母亲压低嗓音,“有风声传出来,倪老爷子搞不好要重用这个外孙。”

  她心下一喜,也忘了去留意,陈清霁到底有没有通过她那条好友请求。

  ……

  等坐好,季子晴删删改改,发了一条带权限的朋友圈:「又碰到了二中学霸陈同学,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参差了。」

  配图还有一张陈清霁的照片。

  少年穿一件白衬衣,扣子没扣到最顶,略显松垮地站在晚风里,江边天色渐晚,云霞暗淡,灰、蓝、浅灰,极富层次、深浅不一地排列在天空。

  他目光散漫,像是在看江,又像是什么也没看,眉骨、鼻梁、到下颌线一路弧度堪称完美,单一个侧脸,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照片拍摄的时间、角度、以及显然是只有两个人独处的场景,无一不催促着人们往八卦的方面联想。

  这条朋友圈点赞爆棚,季子晴扫了眼,有惊呼大帅比的,有认识他的,也有来八卦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她编辑了一大段文字,统一回复:「别想歪啦,这是我爸爸朋友的外孙,不是男朋友!今天参加他外公的生日宴碰见了,加我微信可能是看在长辈的面子上吧,毕竟还有点生意往来,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人是真的蛮好的。」

  “我去,陈清霁不是说他在医院吗?”两个多小时后,孟好刷到这条朋友圈,咽了口口水,实在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憋半天也只能吐出一句,“要不,我们问问他,这肯定有误会。”

  “不用。”梁逢雨轻轻磨牙,一副“不就是加个微信么我微信里男生还少吗?”的态度,面无表情点了个赞。

  寿宴结束,宾客离场。

  夜幕下,各色高端轿车、商务车从酒店鱼贯驶出,汇入北越马路上的车流之中。这个点儿不算晚,毕竟,倪老爷子近几年专注养生,底下经办寿宴的人自然得考虑周全。

  宾利车出了酒店,一路向北,和回竹苑的方向完全相反,陈清霁也没打算开口,摁亮手机看了眼。

  还行,这个点,一会儿还能叫到车。

  谁知,车子到达倪家,没等他问一句郑辉出什么事了,后车便下来几名身形高大的保镖,拦在了他前面。

  隔着车窗,陈清霁和他们对视一眼,又看向身侧淡定如常、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倪老爷子,明白过来。

  哦,这是不打算让他走了。

  这些保镖都是练家子,云滇深山里一个武馆出来的,陈清霁没去白费力气,就这么一路让人带着,跟倪老爷子进了书房。

  门一合上,倪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到书桌,那上边放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显然,是有人早先准备好的。

  他拆开,自己先浏览了遍,而后将它递过来,开门见山道,“郑辉完了。”

  大概是时间仓促,不少资料上还是英文,大部分专业名词,陈清霁也看不懂,但并不妨碍理解。

  资料显示,郑辉因为逃-税,让国税局冻结了财产,面临的是数倍罚额,甚至有牢狱之灾。

  没夸张,确实是完了。

  也是这份资料,让陈清霁一下子明白过来,倪老爷子今晚的态度,为什么总给人一种稳操胜券的宽容感。

  基金会不过是块问路石,倪老爷子真正的筹码,是余老太太的后半生。

  三万块或许不难凑,但老太太的尿毒症、基础病,各类并发症,随着年纪增长,只会越来越严重,更不要说,以后可能出现的其他重大疾病。

  陈清霁不能不管,却也负担不起。

  “年轻人,翅膀硬了、有想法是好事,不过,也要将眼光放长远。今天挺累的,就别走了,你自己下去想想吧。”倪泰清看着他,知道这招多少奏了效,也不急于立刻听结果。

  ……

  陈清霁一出书房,立即有三名保镖跟上来,缀在他身后,一路跟上了三楼房间。陈清霁在床沿坐下,想起手机缺根充电线,于是打算出去找找。

  门刚打开,就发现外边那三人还没走,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目光相对,可能是觉得他想逃跑,其中一人带了点警惕,但依然恭敬出声,“您要去哪?”

  “找根充电线,苹果的,”陈清霁懒散靠着门边,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机,大少爷的谱摆起来倒也挺自然,“有么?”

  “我去给您找。”

  “麻烦了。”陈清霁也没客气。

  看来是打算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又坐了回去。手机右上角,红色电量已经不足5,陈清霁开了省电模式,下意识点进微信。

  列表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梁逢雨,两人最后一句对话,停在她的“等你哦”上。

  他扫了眼,抬指想打上什么,最终指腹稍侧,还是摁灭了屏幕。肩膀很沉,像压着什么东西,逼得他很难挺直脊背,连呼吸都要刻意提一口气。

  方才从书房离开,门将要关上的前一秒,倪老爷子叫住了他,拉家常般的语气,仿佛只是一句关切,“小霁,你在外边这些天——”

  “是不是谈恋爱了?”

  以倪老爷子的性子,能问出这句话,就代表已经抓到了蛛丝马迹。

  陈清霁脚步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转过头,眼眸漆黑冷淡,有点警告的意思,“别去打扰她。”

  “我年纪大了,能让我听话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倪老爷子倒是笑了,扶着手杖,缓缓看着他,“你有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事实。

  所以,余老太太住院、郑辉下落不明,乃至三年前,奶奶查出肺癌,这些令他无能为力的事,倪家一出面,便能轻易解决。

  卧室一侧墙边,挂了只老鹰形状的风筝,夜风从窗外进来,吹得它簌簌抖动。大概是倪景珧挂上来的。

  陈清霁觉得,自己挺像这风筝,纵然飞上天空,下边也有连着的线,任谁开玩笑似的一拽,都能一头栽倒下来。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运气真挺背的,父母没一个靠谱,外公像个阴谋家,两个奶奶,年纪说大也不算太大,却早早得了病。

  叠buff也不是这么个叠法。

  哪怕去掉其中一个元素,他都稍微能喘口气。

  但命运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抱怨、哀叹、控诉怎么着都没用,所以,陈清霁平时也挺少想这些的,遇到事情,比起沉溺在情绪里,更倾向于直接解决。

  今天大概是突然得知余老太太生病的噩耗,外加倪老爷子的步步紧逼,整个人难得的有点提起不劲。

  十七八岁的少年,偶尔照镜子,瞥到一眼,都会惊叹于自己的成长,不再是三年前单薄的样子,骨架长开,肩背平直宽阔,举手投足,无一不带着力量感。正是最意气风发,也是最好的年纪,却让倪老爷子一句“你有什么”打回原形,挫败感、无力感、自我否定争先恐后地涌上来,要将人淹没。

  是啊,过了三年,不还是没什么长进,能帮你解决困境的,还是倪家。天花板灯光刺眼,陈清霁仰面躺在床上,也懒得去关,就这么抬手搭着眼睛,往事走马灯一样闪过,病床、跑道、夜宵摊……这一个多月纷纷乱乱,有悲有喜,最终定格在书房里,倪老爷子的那个眼神上。

  明明是仰视,却透着股上位者的冷静威严,仿佛在看一只妄图反叛的雏鹰,又带了点长辈既往不咎般的大度——我已经让步,不干涉你的训练,你也差不多得了,别作过头。

  陈清霁不知道倪老爷子是怎么突然想通的,不过无所谓了,不是短跑,也会有别的事,工作,伴侣,婚姻……他吃了倪家的饭,总没有放下碗就骂娘的道理。

  当然,只要肯抛弃个性,肯听话,他往后顶着倪家大少爷这个名头,还是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只不过那是另一种人生。

  ——“那我就期待在奥运赛场上看见你了?”

  一片漆黑中,忽然跃出少女明亮的一双眼,令他脑内倏忽清明起来。

  梁逢雨的长相,其实偏自然、随性那一挂,笑起来却有一点儿媚意,这要多亏她的眼睛,形状好看,末梢上扬,眼神又很纯,像藏了小钩子。

  也是这把小钩子,冷不丁勾了他一下,让陈清霁坐起身来,冷静思考了两秒,论证了一遍沿外阳台一路翻下去的可能性。

  好像挺难,外立面光溜溜的,没个落脚点。

  那就等明天吧。

  至于余老太太,总有办法的,去贷款,去再打几份工,怎么样都行,他该救她,但不该把自己下半辈子都搭上。

  ……

  做出这个决定,心头松快不少,连肩膀上的感觉也没那么压人了,就在这时,有人敲门,递进来一根充电线。

  陈清霁接上,有心给梁逢雨发个消息,瞥见手机上方的时间,已经快一点。

  原来自己丧了这么久么,他失笑,摁灭了屏幕,这个点儿,她估计已经睡了。

  隔天,因为长期训练,陈清霁照例早起,简单收拾了下,连被子也铺得和原来一样,仿若自己只是个借宿的客人。

  出门前,陈清霁带上了那根充电线,准备一会儿给保镖,谁知,拧了下门把手,门锁却纹丝不动。

  倪老爷子让人从外边把他反锁在了房间里,保镖一板一眼,仿佛自己只是个传话工具,“倪老爷子问,您考虑好了吗?”

  ……

  起初,陈清霁想过抡椅子砸门,但就算出去了也有保镖在,他不是冲动型,知道没用,也就省了这点力气。

  他和梁逢雨解释了句,家里有事,要晚几天回来。

  和谈双旺也是差不多的说辞,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谈双旺和她关系好,他不想前一秒说了真话,后一秒她就知道了。

  为什么要隐瞒呢?

  后来,陈清霁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谈双旺以前是个文艺少男,写过酸不拉几的那种言情短篇小说,讲一对十五六岁、正处于暧-昧期的男生女生。

  男生内敛,女生活泼,十二月,是女生的生日,她早早告诉他,自己想要一条围巾。这也是女生大胆的试探。

  男生没有表示。不过,他向来沉默,却会为她做很多事,给她接热水、送早饭、教做题、安慰她、鼓励她、等她一起回家。两个人一直心照不宣,保持着仅此一份的关系。

  所以,女生也没有在意,满心期待着自己的生日。

  之后,到了女生生日这天,她从早等到晚,看男生的身影忙忙碌碌,代表发言、收作业、去老师办公室、写作业……却一直没有等到一条围巾。

  直到生日过去,男孩没有一句解释。她很生气,便主动疏远了男孩,忙于学业的年纪,一点暧-昧的小泡泡本就易碎,就这样,他们两个最终也没在一起。

  直到多年以后,女孩从男生亲哥哥那里得知,那年十二月,他买好了一条红色围巾,放在牛皮袋里,准备拎出门。

  却意外被他妈妈看见,这颜色,一看就是送给女生的,妈妈当即大发雷霆,扔掉了围巾。

  标杆一样的天之骄子三好生,有生以来,也第一次挨了一阵劈头痛骂。

  陈清霁看完忍不住笑了下,觉得很扯,没长嘴么,一句话就解释清楚的事,非得瞒着。

  但是这会儿,轮到自己,发现有时候还真不好长嘴。

  已经被她知道自己欠债了,不想更添一笔,让她知道,哦,原来那个她追了这么久的少年,实在是弱得可以。

  家里人拿捏他,跟捏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因为少年都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眼里无所不能啊。”当年,谈双旺一把夺过本子,宝贝一样捧在手里,说他不懂。

  现在倒是懂了。算是这份微不足道的自尊心作祟吧,总之,陈清霁不想被她看见这么无力的、困兽一样的自己。

  但他不知道季子晴发了那样的朋友圈,因为他根本没通过那条好友请求,如果知道,就不会和梁逢雨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只说有点事没处理完,要晚几天回去。

  日子就这样过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谈双旺火急火燎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劈头就是一句,“陈哥哥,你真跟我雨哥就这么完了?那什么,她准备和一个什么好朋友的表哥出去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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