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密友_芳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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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密友

  这场雪整整下了一夜才停,次日清早太阳冒出头,终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起来的谢晚芳便唤了彩雀随自己去院子里摘梅花。

  “只要那些挂着碎雪的,”她说,“旁的不要。”

  彩雀知道她不是个讲究的性子,难得这么讲究必定是事出有因,于是边准备摘花边笑着问道:“大人这是打算做什么?”

  “我想弄一瓮雪花水,”谢晚芳仔细地采着花,说道,“听说用来研墨很有雅趣,我先试试,要是好的话就送些去京都。”

  彩雀了然,忍不住轻笑出声:“等大人做好送回去的时候怕是天都回暖了,也不知道路上好不好保存。其实京都那边也下雪的,相公若是需要,自然会吩咐人去做。”

  谢晚芳原本兴致勃勃地,被她这么一提醒,顿时有些没了干劲。

  “也是。”她悻悻地道,“只是他送我的那些手作之物都这样好,我若不回些自己做的东西,总像是不够真诚。”

  彩雀安慰道:“相公不会与大人计较这些的,将来您调回京都了,再还礼也不迟啊。”

  调回京都。她想,也不知有没有这一天,这趟来雍州原本就是不成功便成仁的。

  想到这里,谢晚芳难免对前路感到有几分缥缈。

  “算了,再寻机会吧。”她不愿去多考虑这些容易令人沮丧的现实,很快收拾了心情,准备去书房练会儿字。

  只是她这头还没来得及动笔,老童管家那边就派了人来报说林夫人和宜安县主来了。

  “谁?”谢晚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夫人和宜安县主。”下人又重复了一遍。

  “宜安县主?是从京都来的那位宜安县主?”她再三确认着,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

  “是,”来禀报的人说道,“听闻宜安县主和林夫人是好友,这次是特意来雍州探望。”

  是了,她们两个原先就关系好。

  只是这眼看着离年关也没剩多久了,宝珠怎么会离开京都到雍州来?谢晚芳心生疑惑,面上却不显,点点头:“请她们先去花厅坐,我马上就来。”

  俞娘子和宜安县主正在花厅里边喝茶边说着悄悄话。

  “待会若是你见方长史真长得很像安国公世子那位先夫人,”俞娘子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吧。”宜安县主回得淡然。

  她其实打从心里就不相信两个人会长得有多么相像。原本她只是偶然从林氏夫妻的口中得知顾照之近来在对那位方长史献殷勤,据传都是因为方长史长得极像他去世的妻子谢氏,所以才在俞娘子说要来探望这名为方寄雪的女官时忍不住主动搭了个道,想要来看看那安国公世子到底是不是在借芳儿的名字给他自己捞好处。

  如果真是这样,就别怪她不给顾子初脸了。

  “两位,我家大人到了。”彩雀当先一步跨进去,笑着通报道。

  宜安县主身子还未完全站起来,目光已立刻转了过去。

  下一刻,就见门口出现了道青色身影,一身的飒爽利落,于逆光中款款行来。

  “林夫人,”谢晚芳笑看着她们,依次抬手问礼,“宜安县主。”

  “方长史。”俞娘子笑吟吟地回了礼,随后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身边另一个声音响起,便转了头去看,却见宜安县主早已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人失了神。

  俞娘子忙暗中肘撞了她一下。

  宜安县主状似瞬间回过了神,谁知开口却突然说了句:“方长史可有小字?”

  这就是想要相交的意思了。

  俞娘子大感诧异,初次见面就要互换小字,就算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更何况是向来性情端正的宜安县主?

  谢晚芳意外之余却又觉得这像是以她的性子能做得出来的事。

  然而出于种种考虑,谢晚芳还是摇了摇头。

  “那方长史若不介意,我便称你阿雪如何?”宜安县主又道,“你可以唤我宝珠。”

  俞娘子见她都这样说了,自己要是不跟上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便也附和道:“也可唤我思齐。”

  谢晚芳心中一暖,点点头:“好。”

  之后三人就在暖阁里摆了席桌,彷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开起了茶话会,从谢晚芳这趟狄丹之行的有惊无险说到俞娘子在雍州的各种人脉见闻,然后又转到了宜安县主身上。

  谢晚芳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宝珠怎么会一个人到雍州来?”

  “没什么,”宜安县主笑了笑,“我就是在家里待着闷,所以求我阿兄给开了后门,偷偷溜了。”说完又似意味深长地道,“正好你们都在雍州,我今年便与你们过节好了。”

  她说得轻松的样子,但谢晚芳却敏锐地感觉到她有心事,而且看自己的目光里含着几分欲言又止。

  “宝珠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俞娘子笑道,“瞧着是个端端正正再讲规矩不过的大家闺秀,可其实任性得很,若是看不上眼的人遇见了连眼神都懒得给,在家里待得烦了,竟然只带了几个护卫说出远门就出远门,还是偷偷溜的——也是你阿兄才那么心大惯着你。”

  谢晚芳和宜安县主听了都笑,前者还颇有些兴致地道:“你方才说‘也’,还有谁是表里不一的?”

  “自然是我那位挂名师兄,你家先生了。”俞娘子似是想到什么趣事,还摇了摇头。

  “相公?”谢晚芳回想起云澄那副清净出尘的模样,觉得若是与他的心机城府比来,倒也的确算是表里不一吧?

  于是她也忍不住笑了。

  宜安县主瞧着便不依了:“你们怎么像在打哑谜,好像谁都知道云相的秘密,就我不知?”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俞娘子道,“只是我与他相识得早,所以恰好瞧见过些八卦而已——呐,你们也知道他原先不是跟我阿父修过学么?虽没有拜师,但他对我阿父还是很敬重的,所以隔三差五会来探望请教,这一来二去吧,他就偶然间被我姨母的夫家表侄女给瞧见了,那小娘子的父亲还是他们当地县学的山长,要说来也是书香门第……”

  “等等,”谢晚芳敏锐地道,“你是说,那位小娘子对他?”

  俞娘子点头:“可不是嘛,还是一见钟情再见难忘,三见就要许终身那种。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姿容出众,加上我阿父又对他多有赞许,所以我姨母便也想撮合这桩姻缘,好不容易求得我阿父答应了管这桩闲事,本以为一开口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也该有六七成把握了吧,结果啪嗒,摔地上了。”

  谢晚芳想着以云澄一心在江山社稷的性格,拒绝倒是并不意外。

  “但你不是说云相很敬重你阿父?”宜安县主听得倒是有兴趣。

  “所以我说他表里不一啊,哦,倒不是说他对我阿父不是真敬重,”俞娘子道,“只是他那个人,看着温润有礼好像对谁都很和善,但是主意正得很,而且,唔……其实心里冷冰冰的。”

  “我不大记得他当时是如何婉拒我阿父的了,大约就是说志不在此吧,总之是我阿父完全能理解的那种理由。但让我真正印象深刻的,是后来那苏小娘子不肯甘心,借着找我赏花的由头在我家等到他来时冲出去主动说的那番话时他的回应。”

  谢晚芳竖起了耳朵:“他们说什么了?”

  “苏小娘子问他,是不是因为身体有疾怕拖累她才不肯答应,又说只要能与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一个时辰她都不会后悔——可以说是相当勇敢了。”俞娘子回忆道,“而且还说她不在意他在云家如何,只要两人好好的,她愿意陪他阅尽天下书。”

  “这番话听上去已是很真心了。”宜安县主由衷地道。

  俞娘子却道:“那时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这只是我们旁人的想法,可云相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当时听了苏小娘子的话,脸上非见愉悦,亦没有什么辗转纠结的样子,反而是眉间微皱,神色颇有几分复杂地笑了一笑,就告礼转身走了。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我们家,只是逢年过节会遣人送些节礼来,我阿父后来还时不时埋怨说我阿母不该给他招揽这些事,害得他小友多有避讳,来往再不如从前随意。”

  其他两人这才知道原来在俞大学士心里是拿云澄当忘年交看的。

  “可他那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宜安县主问出了谢晚芳心中也想知道的事。

  “我后来追上去问了,”俞娘子大大方方地道,“我说人家苏娘子待你也算一片真心,你怎么不肯领情呢?结果他反问我何为真心?为满足自己所愿强求他人便是真心么?然后他说——谁人规定命不久矣者便无权选择心中所向?话不投机,半句也多。”

  宜安县主愣了半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他那一笑,是笑对方自以为是了?”

  俞娘子颔首:“我觉得是。他那时可才只有十六岁呢,我阿父说他心中有大海,而苏娘子却想塞给他一条山溪且还觉得以他贫瘠的条件不应该不接受,所以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苏娘子确实是错估了心上人。”宜安县主似有些感怀地叹了口气,“我若是她,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云相那一笑了。”

  这得多大阴影啊……

  俞娘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大约是吧,后来她夫君向她提亲的时候,整整上了三次门她才答应的。”

  “也不知将来云相会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宜安县主禁不住也有几分好奇。

  “这是我这些年最最最好奇最想看到结果的事!”俞娘子兴致高昂地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转而望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谢晚芳,“阿雪,你同他关系最近,你说呢?”

  谢晚芳倏然回过神,怔了半晌,牵起唇角淡淡笑了笑:“我怎会知道这些。”言罢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主动地倾身过来要给她们添茶。

  “咦?”俞娘子动作微顿,然后深嗅了一嗅,问道,“阿雪你用的桂花发油是哪里买的?我先前就想说了,这味道真好闻。”

  宜安县主也附和道:“是啊,冷时清透,暖时微甜,不仅香气自然,我瞧着你这把乌发也润泽得很。”

  “不是买的。”谢晚芳道,“是我离开京都的时候,相公给我的。”

  俞娘子、宜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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